第三十六章夜眼

這會兒這倆人可都是心思凝重得很，在黑夜的伴奏下，一個更比一個深沉了吧。

黑夜固然是濃墨揮舞下的無字圖，可這無字圖卻比那些字跡分明的圖意蘊深沉的多了。無字的告白其實是心境的表達，他把思緒、憂愁、情感全都融合到了一處，讓那些在黑夜中行走，摸索的孤人去品嘗。

這下里天憶思的是白吟雪，他的心是痛的，是深沉的痛。這隔世的圣愛是被裹了保鮮袋密封了存起來的呵，到了今世依然是光澤鮮艷，應該是更深刻了，以至于刻骨銘心了吧。

這愛不是用臉蛋，用身材來偽裝得了的。這下子二人一見面便已是愛，便已是痛，這處里愛痛是何味。愛得深切了便會痛了，所有的心情思緒都化作了愛了整個人的所有空間再也擠不下雜質了。這愛便太貴重了，這太貴重的東西是極易受傷的呵，這也便才有了愛痛了。

這痛愛本是愛痛分化出來的產物，因為愛得深切了，有了痛感了，這愛和這痛便已然是水乳交融了，不可分隔了。這便只得含著傷，噙著淚，義無反顧的走下去，這里也便才有了痛愛了，那就是痛著愛著累著，卻不肯離棄吧。

這處里慨達心里想的是天憶兄明兒的災難一遭，心里不免有些憂愁，也才心痛了起來了。這里是純乎的哥們義氣，準確的講應該是男人對男人的疼惜，眷顧。這也是一份愛，雖沒有前者那般貴重，但也是沉甸甸的，這愛也是一時半會解不完的。因為這愛更多的是行為的踐行，并不見得有多少情話蜜意相傳，卻見得哥們間劃拳切磋以互訴心腸的杯酒釋懷景兒；卻見得哥們間拔刀相助的一腔豪情；卻見得哥們間共赴刀山，共趟洪水的悲壯圖。

這天憶與慨達就這么一前一后相跟著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慨達忽又想起那個風火探影鏡里出現的那個給天憶施恩忘憂草的老頭兒來，想必那該是個得道高人，等這明早了可要拜會了他來，天憶要上那百草含巫山好讓他指點迷津呀。

正在慨達想到好處，心里一陣高興時，天憶開口說道：“也不知那小兒把荷游米粥牽紅羹的料備好了沒，哎，俺回去了可得盤問一下須行。”

這話雖似是自言自語，可依舊是天憶對吟雪的牽腸掛肚，這也正好與他此時的心境相映，心有所思，話必有源。

慨達聽罷忙寬慰道：“小二可是早就備好了的，俺是瞧見他收拾來著，你自是不必操勞。”

聽罷慨達一言，天憶也便不再說什么了。就這樣倆人相跟著一路的沉默，一路的思緒都與這黑夜同融了。在這夜里，滿是憂的夜里，大概這憂源源不斷的來自人的心里。

夜是長了眼睛的靜臥著的怪獸。他的眼睛非同小可，他的眼睛是專為黑暗而長的。他的眼睛能夠洞穿夜游人的心，然后汲取他們的心思，經過熔煉，精造等工序后，將這汲取來的思液當作風衣披在他們身上。這樣一來思念望著思念，憂愁瞅著憂愁，心酸澆著心酸，一處獨對一處，剩下的在心田殘留的思緒只能微微顫動，低吟著一曲恨成山不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