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時皇后的神情，精致的面容上帶著一絲愛意，眼神飄忽不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輕輕地笑了一下。然而不過是微風吹過的一瞬間，那一絲神情也淡淡地散去了，聲音也冷靜如常。

"宮中規矩可學得大好了？"

幾位嬤嬤不敢怠慢，便將近日所教一一細說了一遍，末了，又附合了幾句奉承話。

接著皇后又問了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我低頭都一一地答了。

她神色清淡，似乎一切與平日同宮中女眷閑話家常時并無二樣。太子妃每日清晨都來例行請安，目光自我進來的那一刻起便沒有離開過，雖然掩飾得很好，可偶爾射過來的視線里，卻難藏怨恨和嫉妒。她見皇后一直神色淡淡，漸漸有些按耐不住。

皇后輕抿了一口茶，將茶盞交給隨伺宮女，立刻就有人拿了帕子上來，她接過來擦了擦手，才不動聲色地開口："你和二殿下的婚事，圣上既已經允了，便尋個吉祥日子辦了吧。"

太子妃微微一顫，不知是不甘心，還是別的什么，脫口說道："瑾公主過些時日就要出閣了，這件事再過一陣也不無不可。"

話一出口，才驚覺失言，忙跪了下來，補充道："臣媳的意思是，二殿下大婚是件大事，定要辦得風風光光，不失皇家體面，而精工細作，籌備禮宴，都要花費不少時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而眼下的要緊事是瑾公主出閣的事情。"

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語氣依舊淡淡地聽不出情緒："太子妃說的也不錯，如此便吩咐繡坊、禮部、內延司下去籌辦吧。"頓了一下，又說，"太子馬上也要納妃了，雖是側妃，但是左丞相之女，禮節上也不可怠慢。"

太子妃面有豫色，仍是答了聲："是。"

皇后抬眼看看她，頓了頓，放緩了語氣："染兒，凡事以大局為重，你要將眼光看長遠些。"

太子妃愣了愣，旋即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皇后以為她是為了太子納妃一事而不痛快，雖然是誤會，卻剛好掩飾了她的失言，便也沒有再解釋什么。

夏侯瑾的聲音，將我從飄遠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姐姐，我現在才發現你說的很對，與其強求不屬于我的東西，不如放他走，解脫了他，也絕了我的念頭。"

見我看她，她笑了笑，又說："我現在才發現，喜歡一個人，不是因為他如何，而是因為他給了我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的笑容真摯，連眼底眉梢都是笑意，臉頰因羞澀染上朵朵紅暈，像初春的花朵，開得明艷燦爛，讓人看了，連腳趾心尖上都是暖的。

一個人的笑是可以感染的，此刻，看著夏侯瑾在笑，我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起來。

紫嫣端了水進來，又擰干了帕子，幫夏侯瑾把臉拭凈，忍不住插嘴笑道："還是風清姑娘的話管用，才這一會功夫，公主就笑了，換作我們，饒是把嘴皮子都說破了，公主也不肯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