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他，站在柔軟而蒼茫的大雪中，眼神飄忽又溫暖。

我叫他的名字，他卻只是一直深深地看著我，唇角淡淡含笑，眸光中似有些難以辨解的情緒。

空氣中悄然揚起的細小顆粒刺痛我的眼睛，幻化成巨大的光芒，漸漸地蓋住他微笑的眉眼。

他消失的時候，身后的蒼穹都像是微微晃動，天上掉下來的竟然不是雪，而是很多很多的金色魚鱗，就像下了一場金色的雨，我跪在大地的中央，仰頭望著無數的劍光從身旁穿過，猶如置身于浩瀚海洋上的孤島，孤獨和無助兜頭蓋了下來。

巨大的虛無感席卷至我的身體，人們常說，星光從天空隕落，是有人從世界上消失了，告別總是一場不動聲響而殘酷的旖旎憂傷。我僵直了許久無法移動，仿佛原本就佇立在那里的一座石像，僵硬，空洞。

我一低頭，才發現淚水淹沒眼睛，早已冰涼一片。絕望如同無法掌控的眼淚，一連串地淌了下來。

忽然，有一幅畫卷隨著揚起的清風飄到我面前，我伸手接住，微微蹙起了眉。

只因那紙上，卻是一片空白。

那一晚的月光冰涼如水。

隕落的金色魚鱗不停地在我的腦子里旋轉旋轉，讓我窒息。

即使明知那是一場夢，我依然無法遏制沉顏離去的絕然。

當人魚的最后一片鱗片在清晨的第一縷晨光中消失，我知道，他終于把曾經賦予的生命，還給藍色的大海。

不管是夢還是記憶，他都將如同消失的泡沫，永不醒來。

花期過去，花朵無論是高貴還是平凡，都將在預兆中謝去。

我第一次發覺，初夏的陽光，竟是那么迅猛，那么憂傷，毫無保留地照在猝不及防而光禿的花梗上，刺穿一切的表象。

時間慢慢推移，漸漸地邁向盛大的夏天，陽光掛在天邊，像個天真爛漫的少年，好像永遠都不懂得世界有多復雜似的，笑得越來越燦爛。

“姑娘，姑娘，接旨吧。”

太監特有的尖細的聲音，像一根突兀的刺，刺啦一下就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綠梧見我沒反應，偷偷地扯了扯我的袖擺，我輕輕地點了點頭，起身接過圣旨。

皇后當日隨口一說，沒想到今日真的一語成讖。

百花宴是宴請一國使臣的盛宴，也可以說是關乎兩國政事的宴會，能出席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大臣。

原本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場合。

這樣的不合法制，只有可能里頭另有文章，而這文章做的，定是與我有關。

在這溫暖的陽光下，黑暗的暗流終于漸漸地蔓延上我的腳裸。

來到潮歌，只帶了少數的幾件換洗衣裳，也沒有什么首飾胭脂，只好讓平昭帶著出去逛一逛。

綠梧對潮歌早已向往很久，雖來到這里幾天，卻一直沒有機會出去，這一趟出門，把她高興得兩眼放光。

一見到好玩新奇的東西，就把什么都忘了，沉醉在神奇的世界里，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