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看著他在陽光下縱馬離去的背影，猶如在金色的陽光中烙出一個印來。我自己也說不清那是什么因由，只一瞬間覺得自己之前十四年韶華，只是為了看他一眼而已，心中不覺無端傷感起來。

我卻只知他是無稽門下七弟子，一襲白衣韶華清越，只可惜之后卻無緣再見。

驀然轉醒時，頓覺百般滋味涌上心頭。

我怔怔望他，喃喃開口：“你可是無稽門下……七弟子？”

午澤轉過頭來，墨色的眸子驟然一亮，深深看我：“原來你不但記得，卻還曉得我是誰。”

我面上一紅，雙頰立時火熱道：“那時，街上不若青年男女，就連皤然老嫗都喊著‘無稽門七弟子’的名號，我想不知卻也難了。”

他笑起來：“你先前還說不記得，怎么如今反倒記得清楚了，難道，你這是欲擒故縱的把戲，故意不說的不成？”

我臉上想也知道通紅了，又見他越發取笑起我來，便強自不去理他，換了一話題道：“你還沒有回答我，怎么會來這里的？”

他那狹長美目一挑：“你只管做你的事，又何故來問我，左右我也沒問你不是。”

我被嗆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只鼓著腮幫子瞪他。

他卻心情甚好地笑了起來，跟先前誰欠他幾百兩沒還倒跑路了的摸樣全然不是一個人的。

那話本上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我看男人的心，卻比那針筒里的針眼還小，瞅個八百萬年也瞅不著的。

我忽的又想起他乍一出現時，一副臭氣熏天的小人嘴臉，便一偏頭不服氣道：“那你先前那話倒是什么意思？”

他卻沒聽到的樣子，甚裝模作樣地摸了摸座下馬兒的鬃毛，偏一揚頭，翩翩然往前走去。

只我在后面呲牙裂齒，忙牽了小棕馬，一躍而上，雙腿一夾馬腹，小棕馬便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不歸山山道窄小，一陣風吹來便可聽到沙石滾落懸崖的聲音，在空曠的山壁間響起來，異常地詭譎空茫。

騎馬跑了一段路，越見道路阻塞，我只好下馬步行。午澤也牽了馬，一直跟在我身旁，與我并肩而行，把我護在靠近山壁的那一側。細微的動作卻讓我心里一陣感動，形象瞬間高大起來，先前對他的腹誹也消了大半。

春日陽光雖還不甚猛烈，然而行了這大半日，終是有些身乏體疲，口渴難耐。喝完水袋中的最后一點水，我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用衣袖擦了擦額際的汗水。

面前忽然伸過來一雙修長的雙手，骨節分明，大致因練武的緣故，并不十分的精致。順著他手里拿著的水袋望上看，午澤那雙狹長美目正笑意盈盈地望著我，我抬頭甚古怪地瞅了他一眼。

他面上笑容一僵：“給你喝就喝，還怕我下藥的不成？”

我猶豫了下，終接過來仰頭灌了一大口。

他又喃喃說道：“你便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我先前才給烏騅喝過，他不也好好地跑了這么……”

他一句話沒說完，我便噗地一口噴了出來，水灌進氣管，嗆得我咳了個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