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著保溫桶，從馬路走向拐角，米言剛從醫院回來。

順著狹窄的樓梯拾階而上，轉角處墻壁腐朽的霉味愈加明顯刺鼻。再過不久，這里也要拆遷了。

呵呵，又是金石集團，以后這附近的一大片都是金石的開發區。

鑰匙打開木門，一只棕色的泰迪狗探出了腦袋。

“北北！”她將物什放到一邊的桌上，彎腰將它抱起。小泰迪高興的搖起了尾巴。

前陣子拆遷通知剛下來，隔壁的一戶租戶就搬走了，臨走前將北北交給它代養兩日。

說是兩日，可現在都過了半個月了，沒有他們的聯系電話，北北可能是被遺棄了。

“遺棄就遺棄吧，言言照顧你。即使以后言言不在了，也會給你找個好人家的。”她撫著北北略微肥碩的身體喃喃自語，回應她的還是那條輕輕晃動的小尾巴。

北北是一只文靜型的狗，米言上班時，就隨意的將它丟在家里，它也不會破壞什么東西，也不會到處大小便。她常夸它有修養。

人窮狗也窮，米言連狗糧都沒給它買，只有吃剩的白米飯和些許菜肉。

將飯食倒在它盆里，呵呵，它也吃得很歡。

有些累了，她倒頭躺到床上，視線所到之處，一張小卡片安靜的躺在床邊。她怔怔的拿起放在鼻翼，上頭，還有那股淡淡的麝香味。

她最終還是沒給他打電話。

那晚，回來之后，她反復斟酌。

穆影，不過是他的幌子，憑他的頭腦，不會舍棄這樣的一位能手。

還要糾纏嗎？不，不要了。

即使一切的誤解能解，即使他們還能和好如初，

即使還能溺在他的懷里，那又如何。

她的生命只剩點滴，到時不過是徒增傷悲。

更何況，他現在還有了她，到時候還得再傷一個，

怎么算都虧本。

就讓他這么恨著吧。

這輩子，只要在你身后愛你就好。只要我愛著你。這樣就好。

“鈴……”鈴聲驟然響起，拉回她的思緒。

纖細的手慵懶的在床邊摸索著，好一會兒，終于摸到了響聲來源。

翻蓋一看，她驚得彈跳而起。

是黃姨。

……………………

急救室的紅燈閃爍，像極了人的心跳頻率。一跳一閃。

等候區，倆人安靜的守著，不說一語。

黃姨將自己的一件薄涼線衣罩在米言肩上，

剛剛來的匆忙，只著了件吊帶背心。時至近秋，容易著涼。

米言通紅著雙眼，眼底卻是一片紫青。冰涼的手握住黃姨的。

媽媽的情況突然惡化，緊急送進手術室。

每進一次手術室，都會消耗大量的體力，媽媽的情況有可能會更糟。

許久之后，推拉門終于被打開。

醫生脫掉口罩，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暫時脫離危險。”

米言的心終于又一次落地

“但是腦部缺氧的頻率可能會越來越高。”

米言剛落地的心又生生的被提起。

醫生面露難色，“米言，你媽媽最好能做搭建手術，費用……很高，你自己的身體也……”

“謝謝醫生，讓我再想想辦法。”

醫生以前就提起過，媽媽的手術費不是一筆小數字，以她的現狀根本不可能。

腦部缺氧，也許哪天哪時，她就會無聲無息的終止呼吸。

現在，她的情況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監護病房內，一根根的輸液管在媽媽身上穿梭游蕩，帶著點滴瓶中冰冷的液體浸入她的血液之中。米言心如刀割。

幾年前，她也這樣在里面躺過，當時媽媽也是這么站在外頭看著這個畫面吧？

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揪心，無助，卻又無處宣泄這份傷痛。

不，她要媽媽好起來，她一定要她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