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老王家吃晚飯，你要一起么？”下午，接到洛依電話，聽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老王，誰？”我問他。

“我兄弟。還有老魏。我們仨當年一起在城二中讀的高復班，當時班里就我們?nèi)齻€男生，人稱‘三劍客’。畢業(yè)后，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波城混，緣分啊。”洛依樂道。

“還有誰？”我又問他。

“當然還有老王老婆。老魏那孫子，不知道帶不帶姑娘去。不過，我覺得是該時候讓你和我的朋友見見面了，以后我們辦事肯定也要人家?guī)兔Φ摹＝裉欤贤跽f他丈人從老家拿了條大魚，晚上聚餐。怎么樣，一起吧？”洛依似乎是真心邀請我去見他的朋友們。

物以類聚，也許通過他的朋友，我可以更好地認識洛依。

“恩。那我要準備什么嗎？”我問他。

“不用，人到就好了。”他說。

“要不，我回家換身衣服再過去。”我想了想。

“不用。到晚了，讓別人等多不好。”洛依說。

“我不是怕收拾得不夠漂亮，丟了你老戴的臉吶。”我說。

“放心，他們的女人都沒你漂亮。”

于是，下班后。我穿著辦公小西裝，直接打了的士，按照洛依給的地址，找到了老王的小區(qū)。洛依早早地在小區(qū)門口等我了。

這是一個波城的老小區(qū)，房屋偏舊，但是交通便利，周邊配套設施也齊全。聽洛依說，老王夫婦租下了這里的一套一室一廳，帶廚房、陽臺、衛(wèi)生間。他們已經(jīng)在這里租了五年，前幾年都是五百一月的租金，今年隨著房價的上漲，房東漲到七百一月了，但是聽上去獨門獨戶的，這個性價比還是很高的。

可當我上樓，走進屋子時，才知道為什么一整套房子只需要外頭一間房的租金了。實在是，用兩個字形容，恐怖，不對，四個字，恐怖至極。

屋內(nèi)基本保持著二十幾年前，和房齡相當?shù)难b修，或者說是根本沒有裝修。水泥地板和滲水剝落的墻面，老式吊燈拉線的開關(guān)。廚房沒有油煙機只有一個類似用來排風的洞，水槽也是水泥板的。衛(wèi)生間的馬桶需要手工接水沖廁，所有的管道都裸露在墻外，窗外沒有防盜窗。臥室除了一張床和一個布衣柜幾乎沒有什么家具，木框的窗，老式的插銷鎖。陽臺外也沒有任何外包，臺沿已被風吹日曬雨打得腐朽不堪。客廳是一個暗房，靠一枚用電線垂吊下來的燈泡采光，而今晚，我們就在這里用餐。

老王正在廚房做菜，十二月的天，他只穿了件背心。洛依介紹我們認識時，他回頭對我笑了下，嘴上叼著根煙。

老王的妻子，是老王的大學同學，外鄉(xiāng)人，他們幾個都叫她娟子姐。是個瘦瘦黃黃，卻笑瞇瞇的女人。她笑眼相迎地把我們請進屋，讓我去臥室的床上坐，說等開飯了叫我，說話的語氣像個長輩。

我剛坐下，又有人來了。一個胖男人，前額頭發(fā)少，后頭留長發(fā)。洛依說，這就是老魏，是他高中同桌。兩人同床共寢好多年。現(xiàn)在是他們幾個中收入最高的一個，做工程的甲方。我看到，老魏掏出包煙，抽了根給洛依，洛依很自然地湊過去借火。

老魏的身后跟著個姑娘，看年紀比我們都小些，穿著厚厚的棉襖，圓圓的臉，不怎么說話，自顧自地坐到了我身邊。

面對他們，我不自然地坐在別人家的床榻上。我想表現(xiàn)得好一些，替他們打個下手，別給我的老戴丟臉，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仿佛完全插不進手腳。也不知道這些人愛聊些什么話題。我在這陰森森的屋子里顯得異常拘謹。我時不時回頭看看洛依，卻發(fā)現(xiàn)他和他們在這個小黑屋里暢談自如，根本沒有顧及到我的尷尬。而我，只能漫無目的地低頭玩自己的手機。

“去，幫忙端菜去。”老魏突然走進房間，沖著我們的方向命令到。身邊的那個小姑娘便什么也不說，起身朝廚房走去。

我也立馬自覺地起身，跟出去看看有什么可幫忙。娟子姐卻笑著說：“老戴家的，你去餐桌那坐著吧。廚房小，我們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