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旱越來越嚴重，水田干起了巴掌寬的裂口，田里的秧苗全干死了。地里的玉米也減產了許多。啊！一個空前規模的自然災害來臨了。

許多家庭都斷了糧，許多人都離家出走了。李牛牛相信；到城里一定能夠掙到錢，也一定能夠找到飯吃。

清晨，李牛牛對周愛蓉說道：“娘，呆在家里挨餓，不如出去流浪，我準備今日就出家門。”

周愛蓉抑制住內心傷感，說：“兒子呀，你有十四五歲出去闖，娘不管。你有十七八歲出家門，娘巴心不得。可是你才八歲，你腿也不方便，娘一點也不放心，你還是在家里多呆幾年吧。咱們到山上去挖葛根，去挖白鱔坭來充饑。”

李牛牛說：“娘，我在家里也是一個餓，到不如到外邊去闖一闖。”李牛牛說完，便找來一根麻布口袋。他把自己所有的衣服、褲子全都裝進了麻布口袋。他拿了五個煮熟的紅薯，背著一個小背篼，邁著艱難的步伐，朝縣城走去了。

周愛蓉見自己的兒子才八歲，就要離開她的懷胞。她忍不住，流下了傷心的淚水。她望著兒子越來越遠去的背影，大聲地喊道：“兒子！別忘了娘！你在外邊沒辦法混，就回家來吧！”李牛牛的背影慢慢地在她的視線中消失了。

周愛蓉回到屋里放聲地哭了，她一邊哭一邊說道：“孩子他爹，你看一看你的親生兒子吧！他才八歲，是一個沒有長毛的嫩鳥，他就要到大風大浪中去闖。這是多么殘酷，多么令人糾心的事呀！”

李牛牛一跛一拐的來到了縣城，這縣城的下面是鐵路火車站，在鐵路的下面便是滾滾東去的長江。李牛牛見這縣城的南端，有一個簡陋的車棚。這是街道運輸隊，停放汽輪車的地方。李牛牛決定晚上就在這車棚里過夜。

他跑到供銷社收購站去了，他看收購站收購些什么。他回到車棚時，天也快黑了。李牛牛來到了街道運輸社的停車棚，這時街道運輸隊的工人已經下班了。三十多輛汽輪車，已經用鐵鏈鎖好了。

李牛牛見停車棚里有一張桌子，可以睡人。他吃了一個紅薯后，就在那修車桌上睡了。

“起來！起來！你是干什么的，怎么在這里睡覺？快滾蛋！”一陣陣吆嗬聲，把李牛牛驚醒了。李牛牛揉了揉眼睛說道：“叔叔，我不是壞人。”

那人說道：“你不是壞人，你為什么不回家？你為什么要跑到這里來睡覺？”

李牛牛說道：“叔叔呀，我家里沒吃的，我娘又有病，我出來撿破爛，養活自己。我是今天才來到縣城的。”

那人嘆了一口氣后，說道：“小鬼，你就在這兒睡吧。你給我們看好這些汽輪車，不許有人進來損壞汽輪車的輪胎。也不許有人進來放汽輪車的汽伐。每天早上，你可以到后面的伙食團去領兩個饅頭。”

驚喜若狂的李牛牛，連聲說道：“謝謝叔叔！謝謝叔叔！我知道了。”

那人從衣服包里摸出一張紙來，寫了幾個字，遞給李牛牛說道：“你把這張紙條，交給伙食團的劉團長就行了。”那人說完便離去了。

那人走后，李牛牛就在那工具桌子上，慢慢地睡著了。天剛剛亮，李牛牛就拿著那人給他的紙條，跑到了停車棚后的伙食團去，他找到了姓劉的伙食團長，劉團長見了楊隊長的批條后，便帶他到食堂里去領了兩個饅頭。

然后，劉團長便帶李牛牛到食堂辦公室，說道：“小鬼，你運氣好，你遇到了楊隊長。你在這紙上蓋個手印吧。”李牛牛在街道運輸隊的食堂，領兩個饅頭。他吃了一個，留了一個。然后，他就背著小背篼去撿破爛了。

令他振奮的是；他才撿了一個上午的破爛，竟也賣了六角五分錢。李牛牛一點也沒有休息，到下午供銷社收購站關門時，他一天就賣了一元二角多錢。李牛牛明白撿破爛很下賤，被人瞧不起，有人叫他小叫花子，還有人喊他小癟三。

但是，李牛牛知道；這是一生存之路。黑夜來臨了，李牛牛睡在街道運輸隊的工具桌上，他自言自語地說：“娘，五年后，我一定讓你住上新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