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黃雀在后
- 鳳舞神兵
- 云橫秋塞
- 3556字
- 2013-03-25 13:05:42
午夜清寒的風吹散了滿天的雨霧,天幕變得明澈而湛藍。鳳家四姐妹走在空蕩的街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是疲憊。從白府正門出來后,她們一路上都陷于沉默,快人快語的如霞幾次想說話都是欲言又止。走到升龍客棧門前時,如風說:“我們今晚就在這里投宿吧?!?
客棧中勢利眼的伙計一見來了四位仙子般的女客不敢怠慢,連忙引領她們上樓。
姐妹四人簡單吃了些飯食后開始洗漱準備休息,如風卻滿懷心事坐在床上。與她同房的如煙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一邊擦著濕漉漉的秀發一邊對她說:“其實大家從白府出來后心里都不舒服,一則沒想到赤羅剎搶走公子是因為海嵐夫人。她們母子團聚是喜,我們卻高興不起來,這一路走來我們歷經雨雪風霜飽嘗艱辛,誰料最后竟然是這樣的結局。二則一個為人唾棄的淫賊卻讓人看不透,憑添了大家的煩惱。我們都是清白的女子,斷不能與那種人糾纏不清,可是心中終是有些許的不忍,不知是我們錯在與他聯手還是錯在他重傷之后棄他而去?!?
如風說:“那人有一句話說的對,眼見都未必是真,何況是道聽途說,關于那個人的種種我們并未親見,都是聽人傳說。在那老者家吃面時我曾與他對視片刻,他的眼神清澈中帶著憂郁,沒有一個奸邪惡賊的情狀,他說話荒誕行事卻很有進退。我們姐妹自小在鳳府長大,雖然生活環境的緣故使得我們姐妹性情質樸單純,但善惡還是分得清的,這會兒我們卻突然感到迷茫了,難道大奸大惡之人表面都是至真至純的嗎?”
如煙輕輕嘆息著說:“我自認頭腦和言語是伶俐的,終歸是你想的清楚,說得明白?!?
如風站起來說:“當日離開柏葉山莊時在山下所見的金環小姐是與他同行的吧?她應該住在這里,我去尋她,將那人的遭遇告訴她。你三人先睡吧?!?
如煙點頭說:“你便宜行事吧,姐妹們和你是聯著心的?!?
如風下了樓想向伙計打聽金環所住的房間,卻見金環正向伙計打聽什么事情,兩人一對視立刻認出了對方。
如風跟著來到金環房中,金環的眼圈有些泛紅,笑容也有些勉強,她問如風:“這么巧在這里見面了,你們來這里是尋你家公子吧?可有消息了?”
如風說:“有些眉目了。今晚我們去了鎮中的白府,遇見了陳莊主,他被赤羅剎所傷,傷情很重,不知現在怎么樣了。”
金環一聽很是吃驚,立刻整理裝束要去白府,如風說我和你一路去吧,我熟悉路途。于是如風告知了如煙后就和金環出客棧奔白府去了。
如風帶金環從早前翻越之處進入了白府,輕車熟路奔瑛華園方向摸去,正行走間,如風見前方有兩個人走來,她一把拉住金環隱到旁邊的暗處。
來人是杜國治和杜文彬父子,兩人似乎在計議著什么事情。見他們進入一處院中,如風和金環便跟了過去,兩人用口水洇濕窗紙向內觀瞧,里面原來還有一個人,如風認得那人是白景軒。
顯然杜氏父子是來找白景軒商議事情的,只聽那白景軒說:“姓越的他們心里一定有鬼,不然不會強行扣下那個淫賊?!?
杜國治說:“他們定是擔心那陳宗瑞偷聽了他們的談話,扣住他是防止我們從他嘴里審出他們的談話內容。”
白景軒說:“我剛才去園中查看過,越司空所住的堂屋的門窗都是完好無損的,我斷定那賊是先進入房間隱在了床下的。那張床是我特制的,下面藏個人在外面是很難看到的。今晚我本打算把他們灌醉再派人在藏身床下探聽消息,仔細一想那國師很難對付,只好舍了倩娘的清白,便宜了那姓越的老東西了。”
杜文彬問:“倩娘能從那姓越的口中探出消息嗎?”
白景軒說:“我給了倩娘一包藥,讓她對姓越的稱是合歡散,服了能壯陽增興,其實那是一包迷魂散,服了之后問他什么他都會據實以告?!?
杜文彬惋惜地說:“只是可惜了倩娘姑娘。真是便宜了那姓越的那老東西。”
杜國治說:“如果我們能從越崇文口中探知他們此行的真實目的確與尋找云屏公主有關并且能掌握他們確切動向的話,做些犧牲還是值得的。”
杜文彬似乎心有不甘地說道:“如果最后是竹籃打水豈不是白白糟蹋了倩娘?!?
杜國治陰沉著臉說:“除了女色,除了游玩你還能成就什么?實指望你游歷四國能搜尋到一些有關神兵的消息,到頭來只是徒費光陰而已。如今這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你還沉緬女色,不思進取,真是令我失望。”
杜文彬氣呼呼地一屁股坐下,猛喝茶水,也不理杜國治。白景軒忙打園場說:“姑丈,您老請息怒。表弟畢竟年紀尚輕,涉世未深,一時的短視不妨礙他年位列公卿。”
白景軒又轉向杜文彬說:“表弟,此時夜深,這里也就我們三人,我們以親戚相稱,聽表兄我將青龍潭葫蘆瓶一事向你和盤托出,你聽后定然精神抖擻,意氣風發?!?
杜文彬強顏做笑道:“表兄請進。”
白景軒將肥胖的身體擠進坐椅里,清了清嗓子接著說:“大約三年前,應該是再個二個月余就滿三年了,云屏公主到雙龍山為國主和王后祈福,在祈福儀式結束后又生枝節。那云屏公主畢竟是年少不更事,見鄉野中人在青龍潭邊焚香祈禱,并紛紛向潭中拋擲各色祭品和許愿用的葫蘆瓶,她不由動了玩心,便領著侍女們學著他人焚香拋物,這時狂風驟起,將公主和侍女們全部卷入潭中。平時方園數里的潭水波瀾不驚,那日卻波濤翻滾,待波平浪靜后落水之人全無蹤影。我命人下水打撈,卻一無所獲。不久陸續有尸體從潭中浮起,所有落水的侍女尸體都逐一被打撈上來,唯獨沒有公主的尸身。”
杜文彬說:“這些事情我都聽說過。”
白景軒說:“關鍵是后邊的發生事情蹊蹺,這還要從往潭水中投擲葫蘆的風俗說起。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雙龍山出現了一種風俗,一些年輕女子把寫著自己心愿的紙條或布條裝進葫蘆里,然后將葫蘆投入青龍潭中,求得神龍保佑自己實現心愿。公主落水失蹤大約半年后,不斷有人從雙龍山東邊的山溪和河谷中拾到葫蘆瓶,這些葫蘆瓶被打開后發現里面竟然有字條,比如有一個字條上是這樣的內容:誤入龍潭水,云屏日日悲。洞中度歲月,報與父王知。一些意圖發財的小人得到葫蘆瓶后將其送到了龍州太守府,太守府又將葫蘆瓶上報王廷,國主多次秘密派人來尋找地下洞穴,最終都是無功而返。今日越司空和國師兩人又進入了雙龍山,據我們布在山中的眼線來報,他們四處查看山勢地形以及水脈走向,還派那赤羅剎進入潭水中查看,估計他們應該有所收獲?!?
杜國治說:“如果公主果真沒死,從潭水中進入了雙龍洞,那么救出她就是奇功一件?!?
“他們刻意對我們隱瞞此行的目的,在酒宴上始終守口如瓶?!倍盼谋虿聿淼卣f。
杜國治說:“他們不想讓我們沾他們的功勞,姓越的指望立個大功好在國主面前為自己的幾個兒子謀到肥缺、美差。所以我們一定要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如果我們能分一杯羹的話,文彬你的前程就風生水起了?!?
“他們會甘心與我們平分秋色嗎?”杜文彬顯得有些泄氣。
白景軒很有信心地說:“我已有了切實的計劃,只要歡娘今晚得到準確的消息,他們想不讓我們參與其中都不行?!?
杜國治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問杜文彬:“文彬,我今晚看你不停給那秀衣無常使眼色,似乎你們素有來往?!?
杜文彬說:“我游歷時曾在燕云耶律浩蕩府上與他相識,我們三人秘密結為盟兄弟,相約他年成大事互相扶助,耶律浩蕩為長,陳宗瑞次之,我為幼?!?
杜國治吸了一口冷氣說道:“文彬,此事萬萬不可張揚出去,以免生出事端。”
杜文彬點頭稱是,繼而很困惑地說:“不過,今晚的陳宗瑞似乎完全不理會我,從行事上看好象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如風和金環在窗外聽了半天覺得他們的談話沒有多大價值,便悄悄離開,奔瑛華園而去。
赤羅剎并沒有將鳳棲梧送出瑛華園,而是直接將他提到了自己的房間。
赤羅剎試了一下鳳棲梧的氣息和脈象,她覺得很奇怪,她覺得眼前之人雖然有寶衣護身,但她猝然施出那一刀足以震碎他的胸骨和心肺,而此人竟然無恙,這只能證明此人身懷異稟。
鳳棲梧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輕輕飄地升到了屋頂,他看到自己的身體躺在床上,只是那張臉不是自己的。一個頭戴帷帽、身形高挑,后背隆起的女人在地上踱來踱去,口中不停自言自語著:“你是個萬惡的淫賊,搶掠禍害了無數良家婦女,死一千次都難抵罪孽;你是個好施的善人,廣散錢財拯救了無數瀕臨餓死的孤苦;你是個十足的變態,你把剛剛懂事的我從滿地餓殍中揀起,殺死了一個餓得半死的人,用他的肉湯將我喂活。你害得我不敢吃肉,見到肉就惡心;你害得我嗜血,見到血肉淋漓就瘋狂。我是該看著你死去還是該救活你?你是該死在我手里還是該活在我手里?”
鳳棲梧在上面越看越急,他想喊卻喊不出來,他想罵人卻也罵不出來,他簡單急得要哭了出來。
唉!他嘆了一口氣,蒙著一張淫賊的臉皮死了也沒人知道,這樣死了,也太不甘心了!他忽然想起了不知身在何方的伊蓮娜,心中一酸,眼淚流了出來。
赤羅剎低下頭看見床上這個瀕死的人流下了眼淚,驚異地說:“你這種惡人也會流淚?”頓了一會她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看在這滴眼淚的份了,我救你?!?
赤羅剎拿出一個潔白的瓶子,倒出一粒藥丸掰開鳳棲梧緊咬的牙關塞了進去,然后將水慢慢喂了進去。
一縷寒冷的芳香泌入五臟六腑,昏沉沉的鳳棲梧覺得這種味道似曾相識,沉重的倦意象山一樣壓了過來,他一下又陷入昏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