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植物園看見舒程的時候，他正在用相機拍玉蘭花樹，遠遠近近拍各種模樣的玉蘭花，整個過程他的臉上一直都帶著淡淡的微笑和滿滿的認真，動作小心輕緩仿佛怕驚動了在花樹間留戀的蝴蝶。

那個暖風拂面的午后，他拍了很久，我也看了很久。

后來某一天我想起來問他，你喜歡白玉蘭？

他聞聲，倏地睜開原本輕閉的雙眼，抿唇笑了，我看見他好看的五官在陽光下微微發著光，惑人心魂的模樣。

嗯，我覺得它代表了純潔……呃，總之，我就是喜歡白玉蘭，喜歡它純潔無瑕、不染塵埃。

哦，我輕輕的一語，卻把這話記了7年之久。

在我的記憶里，舒程在17歲之前是一直喜歡穿白色的衣服的，白色襯衫、白色短袖、白色西服……偶爾一次也只是淡色著裝。

那時候，他站立在陽光里，肌膚如脂，眉眼微垂，輕輕的一次微笑，勝過萬花盛開時的唯美動人。那時候，我在教室里看見他，在操場上看到他，在昏暗的街道上看到他……在任何我所走過的所有地點，所有時光里看見他，包括，夢里。

那一抹不染塵埃的身影，讓我最青春的年華里癡癡尋找，而時至今日，我依舊會在任何場所多看身穿白衣的人幾眼，這種日積月累，深植于心的習慣，我早已……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變。

“四小姐，您這是……”

匣子里的白玉蘭梳子在陽光下泛著瑩瑩的光，我不知覺竟想起那張深刻于心的臉龐，被清瘦伙計這一聲打斷，不覺有些無奈。

我在心中嘆了一聲，回神看向捧著木匣的清瘦伙計，“這把玉梳……我也買下。”

示意紫蘿、白琳她們打理剩下的事，我和顏兮謝過掌柜準備先行到車里等著。

不料，剛要下了樓去，便見一個伙計引著一群人正要走上來。為首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子，穿衣打扮不似一般人家，后面還跟了兩個丫頭和四個小廝，個個穿著不凡。

我看了，并不在意，只欠欠身準備讓些路來。卻不想，那女子身邊的兩個丫頭卻先行走上前來，張狂叫道，“還不讓開些，讓我們家小姐過去。”說著，兩個小廝也一挽袖口走上前來，頗有要推人的架勢。

我心里一沉，拉住有些想出言理論的白琳，稍向一旁站了站，一言不發。

“小姐？！”白琳不解，輕呼出聲，但見顏兮、紫蘿都面色平靜，乖乖讓了一步，咬著牙便也只好靠邊退了一步。

那一行人見我們退讓了一步，便也不好囂張，便讓著為首的粉衣女子走上階梯。

那粉衣女子走至我身側，卻停了下來，一雙狡黠的黑眸將我上下打量一番，“舒四小姐，怎么看起來氣色不太好。”

貌似關切詢問的話語，她語氣里卻沒有絲毫友好，反而有些戲弄似的嘲諷。

我略抬眼，看向她一頭打理精致的發髻，粉雕玉飾般的臉龐，做工精巧的夏蓮繡衣，我看她，珠釵滿頭、環佩叮當，慢慢地，從頭到腳。一絲不茍地看，一字一頓地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沒見過？”

我失憶了，當然不記得……可就在這十分鐘里，我也已經意識到，這個女子絕不是等閑之輩，但最重要的是，她對舒曼十分不友好，莫非是勁敵？！

“哈。”粉衣女子聞言，竟也不怒，笑道，“人都說四小姐落了湖，失了憶，我今兒倒信了這話。怎么？”粉衣女子臉上的微笑更深，聲音卻突然壓低下來，湊近我說道，“被推下水的滋味好不好，你二姐啊，還真是疼你。”

二姐？這粉衣女子到底是誰？我落水的事，除了相府的人知道一些真相，為了相府的聲譽，對外只說我是失足落水，連凌香洛都不清楚事實，她怎么知道？！

見我半響沉默不語，不怒不悲，粉衣女子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自討了沒趣，瞥了我一眼，“莫非落了水，卻不是失憶，而是變傻了？！”話音剛落，就隱約有低低的笑聲傳出，。

“讓開。”見此情景，我唇角一勾，似笑非笑，抬眼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緊接著是她身后幾個欲笑的丫頭小廝。這一眼掃過去，樓道里頓時安靜了，那幾個剛剛還囂張的丫頭小廝默默地移出一條路來。

我絲毫沒有遲疑，斜了粉衣女子一眼，就擦身而過，下樓去。

粉衣女子被我的眼神震住了，驚了幾秒，才緩過神來，“舒曼，你居然敢……”

“有什么不敢。”我此刻已經帶著顏兮、白琳她們下了樓，頭也懶得回地送了她這一句話。

“小姐，你剛剛再不怒，我就要按捺不住了。”白琳一臉憤恨，“真是太過分了。”

紫蘿不語，臉上卻也是不忿的表情。只有顏兮表情淡淡，開口道，“小姐，剛才那名女子是安國侯家三小姐李知琴。”

此語一出，白琳立時禁了聲。我卻在一旁輕輕念叨，安國侯？好像不是官銜，莫非是爵位？姓李？京城四大家族之一，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