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兔肉 1
- 桃花依舊笑春風
- 春風捻笑
- 2918字
- 2013-02-22 19:53:20
出得房間,白分明就見那白發老翁正等在外間廳堂,看到他出來后,似想要起身予以詳細詢問,怎奈他實在覺得吃力,是以動了一動又只好坐了下去。
白分明便大步跨了過去,撩起衣擺就跪在那老人面前,誠摯言道:“適才多謝老伯收留,我替我兄弟及弟妹叩謝您的大恩大德。”
那老翁見他行如此大禮,自己又動作不便,便向他孫兒遞了一眼,那被他喚作“月兒”的男孩兒就快步上前,攙起白分明道:“大叔,您快起來罷,在我家中,我爺爺是不興行跪拜之禮的。”
就見那老翁聽他孫兒話后,也是晗首不止。然后那老頭兒就極力克制了咳嗽對白分明說道:“白賢侄不要如此多禮,便是我的月兒,我也顯少讓他行這大禮的。你能到我這深山老林里的貧寒之家來,已是我們的榮興,呵呵,月兒,天色不早了,你還是快快去把你今天獵的兔子燉了,待會兒再與客人一起享用呢!”
那月兒聽自己祖父吩咐后,立時眉開言笑道:“是哩,天色不早了,爺爺,您也應該餓了,孫兒這就去做飯去。白大叔,你且在此跟我爺爺聊聊天,我們家很少有人來。我爺爺索日一個人在家里,也是悶壞了,你與他老人家多說說外面新鮮事兒唄,讓他高興高興,好嗎?”
“哈哈,大叔當然是極樂意的。不過大叔想先幫你把兔子處理下,再回來陪老伯罷。”說完就又回頭對那老者說道:“老伯,我且去幫忙月兒打打下手,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那老人看白分明是個豪爽人,覺得與年青時的自己十分相似,也生了親近之意。
只見他難得的展眉笑道:“既這樣,那月兒,你將兔子拿到門口,我老人家也跟著你們年輕后生們湊湊熱鬧看看去,看你大叔要怎生個弄法。哈哈!”
說完,竟拄了拐杖徑直去到了門口的藤椅上坐下。一邊還向白、月兩人看來,似是就只等他二人。
他二人見長輩已在相候,焉有讓其久等之理。
二人迅即拎了兔子走了出去。
就見那白分明拎著兔子,手起刀落,一眨眼兒工夫,就將那兔子從頭至尾剔了個干凈。難得的是那剝下的毛還是整片連在一起!
白分明將那毛皮信手遞與月兒,又對他叮囑道:“你且去將這皮毛洗過干凈,等兩天曬干了,我們拿它做個大用處。”
那月兒似是看稀罕般地拎了皮毛,自是去到他家邊上的溪水里洗去了。
這邊廂,就見那老翁,笑瞇瞇對白分明道:“呵呵,白賢侄真是舞的好刀法。你用這么好的身手拿來剝兔毛,實在是委屈你了。“
說完這句話后,那老翁突然睜開了他一直緊瞇的雙眼,一瞬間他似是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一般,雙目炯炯地盯著白分明。
倘若未看到他之前的病態,白分明真的無法想像,怎么一個病重之人,眼中竟然能發出那樣似能望穿一個靈魂般的肅然眼神!
仿佛任何人,只要被他一眼望過,就無所遁形!
而那白分明是何等敏捷的心思,再因他經常行走江湖,如何不明那老人家話里的意思。
其實,就在他剛才說要看白分明如何處理兔子時,就已經有心想要查驗他了。
試想:一個病重之人,索日里不出門,也無人來此打擾他們,真的只是因為一只兔子就生了深厚的興趣要觀看嗎?
是以,白分明想明白后,表現得也毫不做作,直接將兔子拿在手中,三下五除二地剝了。他也是有意讓那老人明白他不是帶有惡意來此的。
因此,聽完老翁話后,白分明自是不懼他的眼神,坦然與之對視道:“不敢有瞞老伯,小子我是經常行走江湖之人,這一手刀法,還是師承的白云山上的逍遙道人。不過多年以前,小子的恩師已經四處云游不見蹤影了。適才,小子只是在您面前牛刀小試,就已被您識破。想來您老人家定也是個中高人。還望能得您老點拔一二。”
說完就垂手立與一側,似猶如對待恩師一般的等著訓戒。
看他一番行為后,那老翁似十分滿意他的表現,復又恢復到先前的慈愛并病態模樣,懶散道:“呵呵,賢侄多慮了,老翁我不過是個深山里靠著狩獵過日子的野人罷了,怎可能懂得那許多。只不過是老夫年輕時曾與那逍遙子有過數面之緣,適才見你刀法隱有他之風范,才有此一問,賢侄莫怪才是。”
那白發老人似不愿對他有更深有關刀法之類的交談,只數語將之前的疑問化開了去。
白分明也不再追問什么。但依他闖蕩江湖多年的經驗看來:這老人,一定不簡單!
而那老翁則認為:這小子既是逍遙子門下弟子,當是值得信賴的。雖則自己適才故意推說識得他恩師,其實哪里認得,不過是見他刀法厲害,怕他暗生歹意,如今已弄清他的師出門派,也不懼他亂來了。
當下也不再言語。
直待到那月兒拎了洗凈的兔毛回來,懸掛在屋檐下后,白分明才起身迎了他。并笑著說道:“月兒,你家里可有鹽巴沒有?你去拿些出來,我好將這新鮮的兔子腌上一腌,再分別做了羹湯或烹炒等不同的味道來吃,定叫你今生不忘!”
就見那月兒原本十分高興,但聽完他這番話后似是十分為難。
只聽他說道:“白大叔,實在不好意思。自從爺爺病的這幾個月來,我們快五個月未出山到集市上去賣山貨換取油鹽了。早先剩的一點,早就讓我用完了,這半個多月來,我們根本……根本就沒有吃上鹽巴。”
白分明聽他這么一說,這才省悟過來,適才在那山林中,見這孩子情形估計也是因為如此,定是因長久沒有吃鹽,才那般模樣!
于是就想著:沒有鹽可是如何做兔肉呢?沒有鹽,兔肉的腥膳味還真不容易除去呢!
就在他與月兒都愁眉不展時,那坐在藤椅上半餉未說話的老翁突然咳嗽一通后道:“月后,你去我屋內床下取出那個黑色的罐子來罷!”
那月兒雖心里疑惑,他正與白大叔為鹽的事發愁呢,爺爺怎倒讓我去拿那豁口的破罐子做甚?
只是他一向地對老人家言聽計從十分的孝順,盡管心中疑惑,還是順從地去將那罐子取了出來。
拿出來罐子后,他躬身遞與老人面前道:“爺爺,吶,給您罐子!”
“嗯,好,你打開看看。”老翁說道。
月兒聽他祖父吩咐,不敢稍有怠慢,立刻當著白分明面就打開了罐子。
待他打開后才看到,那小小的破罐子中,竟是三大塊亮晶晶的鹽巴!
月兒立時就呆愣在那里,向著他祖父奇道:“這,這,爺爺,怎么咱家里還有這許多鹽巴?可您為什么也不早點拿出來,害我以為家中沒有,也不敢對您提起,每次都只是將廚房里的鹽罐用水清洗一下,以為可以弄出點咸味和著野菜等東西就煮了吃。您這,明明是有的,卻為何……為何不盡早拿出來?您瞞的……瞞得孫兒好苦哇!”
言畢,竟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又極是委屈地忍住了。
但那白分明似是早在老翁讓他孫兒去拿罐子時就了悟一樣,只見他輕輕走了過去,拍了拍月兒瘦小的肩膀,柔聲說道:“好月兒,可別先埋怨你爺爺,他這也是愛你呀!是怕你以后沒有鹽吃,特特專門留給你的呢。”
那月兒這時才現似懂非懂的樣子趨到他爺爺跟前,蹲下去抱著老人的雙膝道:“真是這樣嗎?爺爺?您真的是自己舍不得吃,專門留給我的嗎?可是……可是這么多呀,我怎么吃得完呢?這都可以吃兩三年的呢?您給我留這么多鹽巴,自己卻寧愿天天喝清湯,也不拿出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您不想要孫兒了,又想要離開孫兒啦……”
講到這里,他已經開始暗暗流淚。
開始時,他見到這么多鹽巴,確實心中對祖父有不滿。后來,又聽到白分明說他爺爺特意留了這么多鹽巴是專門給他的,不禁心中疑惑,他一個人怎么吃得了那么多呢?難道要天天拿那鹽巴當飯吃的嗎?那他豈不要被毒死了?
當他想到“死”字時,才立時省悟了過來。再聯想到他爺爺這半月來,不知對他講了多少次“死”啊活的,心頭一激靈:對呀,爺爺給我留這么多鹽巴,可不是像在預留后事的么?也怪不得剛才白大叔什么也不說,只說爺爺是愛我的呢!
想通了這些,所以他適才邊說就邊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