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幾日，賈仁貴沉溺于溫柔鄉中，真是想從此不再早起。當看乏了書、練累了字，劉若煙便為他撫琴彈奏一首，抑或擊鼓跳上一段舞曲，日子過得好不愜意快活。只是他卻不曾會想到，這幾日在京城諸多青/樓、酒肆、茶館里開始流轉著他的詩曲。仕子們多是贊賞之詞，但也有從中挑刺不服氣的，而不少女子則是心儀不已，莫不想一睹其人。

鳳鳴院。

屋內紅燭燃起，一名女子倚窗望著遠方的星空，雖薄紗遮面，但也難掩其絕美的容顏。只見她手中拿著一張紙，口中喃喃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良久，她低下頭看向這首詩，輕嘆一口氣，神情顯得很是落寞愁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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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芳閣。

“主人，這便是那賈家大郎所作的詩曲。”云娘一邊說著，一邊將謄寫好的紙張雙手奉上。

柳若汐安坐桌旁，伸手將紙張接過，仔細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逐字逐句揣摩其意。

“倒是有趣的很，所作的詩中滿是思念、痛苦之情，而所寫之曲卻豪邁、悲愴。”柳若汐盯著詩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主人！云娘還打聽到，元宵夜的次日，那賈家子便闖到滿春院，將那劉月兒從一商賈手中搶過，還給她贖了身帶回了府去。這事兒，在外面都已經傳開了……”云娘在一旁補充說道。

“哦？那賈家大郎今年多大歲數了？”

“好像去年才剛過弱冠之年呢！”

“倒比我要小上兩歲。”柳若汐似笑非笑地說道，單手支著下巴，心緒一時之間也不知飄向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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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外城，一間平民房內。

“好，好詞啊！”一位中年漢子正看著什么，忘情地一拍大腿，贊道。

“夫君小聲點，別吵醒了欣兒！”一打扮樸素的婦人在油燈下縫補著衣裳，見他這般大聲，忙停下手中的針線，偏頭看向側屋的自家兒子。”

待見到兒子仍然在熟睡中，婦人又拿起針線，問道：“不知夫君在看什么，怎地這般高興？”

那中年漢子神色尷尬，忙小聲回道：“娘子，今日我賣藝歸來，途中路過一間茶館，聞得有人在里面縱情高歌，感覺那詞很特別，便上前細細聆聽，后來使了幾文錢讓人抄錄了一份！”

“夫君！妾身知道你每日出去很是辛苦，掙來的錢不容易，那可不能隨意花費啊。這眼瞅著米價又漲了半文，欣兒也是正長個的時候……”婦人聽完，手中稍稍一頓，有些不開心地數落道。

“呃……讓娘子跟著我受苦了，為夫無用哇！”身形本很是魁梧的中年漢子，此時卻有些頹喪起來。

“休要再說這等喪氣話，妾身知道夫君不想告訴我自己以前的事情，所以妾身從來都不去過問，但妾身知道夫君是個有本事的人，只是暫時不得志罷了！”

稍停了一下，婦人語氣平淡地繼續說道：“當年夫君替妾身埋葬了爹爹，自此便孤苦無仃了。今生妾身是跟定了夫君的，縱然吃糠咽咸菜也心甘情愿！”

“娘子……”中年漢子一臉愧疚地走到婦人身后，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再無出聲。

許久過后，中年漢子回過神來，手中拿著那張紙，來到窗欞前，看向遠方的天空，用極其低微的聲音吟道：“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馬蹄南去，人北望……”吟完，他已是滿眼含淚，重重地在心底大喊了一聲：“北伐啊！”

用手背擦了擦眼淚，他心中默念道：“大將軍，當初標下若是跟隨您戰死沙場，該有多好啊，也好過從此茍且偷生！”這時，他內心滿是自責，只是當他轉頭看到油燈下的娘子，想起自己年幼的兒子，禁不住猶豫萬分，搖搖頭暗暗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