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云回了搖云閣，卷葉早早地就在門口候著了。

她一上來就給我行了個大禮，跪在地上扯著我的裙角：“上次司命星君去接仙子，婢子在門口守到了卯日星君回府也沒能看到仙子回來。今日多怕仙子又與上次一樣不肯回來。仙子，莫不是不要婢子了？”

我被嚇了一大跳，忙扶起卷葉：“你這是干什么？我還沒進門你就要將我嚇走不成。我走之前你答應過我什么？又婢子婢子的叫，平白的讓人頭暈。”

卷葉借了我的力站起來，掏出手絹擦了擦濕潤的眼角：“仙子此次能回來，婢子……卷葉真是很歡喜。”

我點頭：“本仙子也是很歡喜，若是有胭脂糕在就更歡喜了。”

卷葉這才一臉明晰，扯著我的袖子將我帶進中廳。

“仙子且先等等，待婢子……卷葉去去就回。”

卷葉綠色的衣角在門口拐個彎便不見了。我拿起紫檀木桌上的茶壺自顧自地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還是我喜歡的鐵觀音。滿意地晃著頭找個位置坐了，這才開始招呼司命：“星君請隨意。”

其實我招呼他也是個臺面上的客套，司命仗著那只簪白筆怕是在天庭各處也隨意慣了，我這兒自是不用說。

俗話說得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用九霄環佩賄賂了他，他卻負了我的托，短時日內我是絕不會給他好臉色的。況且神仙們怕了他，無非是唯恐自己哪天犯了天君的忌諱，被貶下凡塵，落了司命的手中。一個神仙能下去歷幾次劫？我雖不能擔保自己不會再在天庭犯錯，卻也鑄定天君決計不會再罰我去輪回了。如此一來，我還有什么好怕他的？

將喝空的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幾上，我頭一次在搖云閣擺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態：“卷葉到底是哪般不入你眼了，人都走了還要擺出這等臉色，給誰看吶？”

司命皺了眉，也自顧自地倒杯茶：“這奴婢好生古怪。”

歷完劫回來像是老了十幾萬歲似的，坐下了便不想再動。我捏了個訣送了茶杯上圓桌，等茶壺自發地倒好水，再慢悠悠飛回我的手中。

“再古怪也是我的人，星君不喜，大不了少來我的搖云閣便是。”司命面上剛有些暗，我搶著將話鋒一轉，“只是，我日前托付于星君的九霄環佩，還望星君歸還。”

司命本就知道我在氣頭上，一提到小九便瞬間忘記了骨氣二字怎寫。收回即將跨出門的腳，他嬉皮笑臉找張椅子一坐：“要是我常來，是不是就不用還了？”變臉之快速，內涵只無恥，真叫人不得不感嘆造物之神奇。

不過我倒是很吃這一套。

抓起一縷頭發隨意玩弄：“瞧你說的，莫不是小九已經開始接受你了？”

“一個正常些的音律倒也談得出來。”司命一臉的得意。

繞著發尾的手指頓了頓：“此話當真。”

司命的下巴已經要抬上二重天了：“還能騙你不成？”

我來了興致，幾步上前拍了他的手臂。

“誒，來一曲。”

司命也不推脫，扯下腰間玉墜，嘴里念念有詞，那只琴狀白玉就變成了我的小九。

居然還是隨身攜帶，看來司命果真對它愛護得緊，難怪小九也愿意接納他。

搖云閣內，兩個數月前還八竿子打不著干系的仙，一個搖頭品茶，一個晃腦彈小曲，怎一個和諧了得。

大抵怪人都是群居的，我和司命的友誼來得莫名其妙偏又自然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