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舍里的人徹底無語，徹底被神女嘴里蹦出來的那個意外的“偷”字給怔住了，都說狗急跳墻，兔子急了要咬人，這神女急了也口不擇言的爆出一點本性，就連平時領著她經常搞點小偷小摸的神媽也沒有料到神女會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有“偷”的本領。神舍里的客人覺得再討論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了，反正關于神媽去留的問題基本結論幾經得出，他（她）們找出各種托詞、借口漸漸離散了去……

受到神女那個“偷”字影響的還有瑪雅，因為她表達的太過于激烈，聲音太響亮。從神女嘴里跑出來的那個“偷”字，偷偷跑出神舍，順道進了瑪雅的耳朵遛了個彎。瑪雅在超市里上班，最忌諱聽到這個“偷”字，因為店里的貴重商品被偷就會要全體員工買單，每個人多多少少都要掏一點錢出來，假如可以當場抓住小偷，除了可以追回損失，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罰小偷一點。前不久店里就抓到一個偷洗發水的女蟊賊，當時她的口袋里連一個鋼镚也沒有找到，店長只好打了110，叫給警察處理。警察來的時候，那個女賊就呆掉了。警察見她還是個外地人，神情慌張的不行，頓時覺得她還有更大的作案嫌疑，干脆也不跟她客氣，一把揪住她那亂糟糟的頭發拖回派出所了。瑪雅覺得賊也不是那么好當的，不知道神女又打算偷點什么，居然還敢明目張膽的嚷嚷出來，先替她捏把汗吧，但愿不要出點什么狀況，聽說神女也是快要出嫁的人了。

等所有原本不屬于神舍的人全部走干凈以后，神媽沖著神女開始發飆：“媽了個X的，你長能耐了，偷？你以為上那個老妖精家偷東西跟在小區里順人家的拖把一樣隨便呀，你連她家住哪里都不知道，她們家的門朝哪個方向開都不曉得，你還想去偷。”

“不知道不能問呀？那68棟101室家的老神經病不也經常告訴她們家的一群小神經病‘路在鼻子底下’嘛，你們當真以為我傻呀？我裝呆，你懂不懂呀，看著噢！我現在就開始問了‘爸，你還知道小姑媽家住什么地方呀？’這叫現學現賣，你還懂呀？”殘酷的現實把神女從瑪雅家墻角偷聽到的那些所謂的至理名言都說出來了，看來人的潛能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都是給逼出來的。

“住哪里我是知道的，去過一兩次，但是沒有法子說出來，那個地方叫的名字真奇怪，沒一個字能記得住，這樣吧，你真想去的話，我領你去就是了。你小姑媽喜歡拜菩薩，經常會找個寺廟住幾天，也不一定天天在家，過幾天我領你去碰碰看吧！”憋了半天的神爹開了金口，回應了女兒的提問，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希望女兒走，還是不舍得她們走。

言而總之，本次家庭會議討論結束，重點、主要問題基本得到暫時解決，遺留、細節問題有待慢慢解決。神爹沒過幾日就領了神女上小姑媽家去了。神女步步緊跟著神爹，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得到父親的照拂，第一次從父親身上獲得那種叫做“父愛”的幸福感，盡管接下來要做的事是為了能讓自己徹底的離開父親，離開這個不曾有過家庭幸福感的家。

神爹領著神女，一瘸一拐的走道，一瘸一拐的上下車，一瘸一拐的奔著小姑媽家去了。

其實哪個吃齋禮佛的小姑媽自從神舍回來以后，為了保住侄女的那張低保收入卡，心里就沒有安寧過一分鐘。有的東西，特別是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怕被人偷，更怕被人惦記，現在看來，那么多人惦記著侄女的銀行卡，這不是要她的老命嗎？她寸步不離自己的家，寸步不離自己平時收藏金銀財寶、貴重物品的櫥柜。

小姑媽就這樣日夜守著。她壓根就沒料想過神女如出入鬼神，膽子肥到有一天會找上門來，用偷的方式取回自己的銀行卡。她也絲毫沒準備留給神女這樣的機會。神女雖然年近三十，但是一直生活在小區里，除了為相親的事跑到重慶，平時真是少有出門遠行，見得少，知道的更少，所以還是幼稚、單純的很。她也不想想，自己來都沒來過的地方，如何偷的到東西？那要用小偷的行話講：踩點的工作都沒做，如何下手？又談何得手呢？

小姑媽在家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來來回回的在客廳里打著轉。外人瞧不見她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樣，脖子上掛的彌勒佛卻笑的合不攏嘴。小姑媽自己也覺得老這樣死守在家里也不是個事，她打算出趟門，也沒打算走遠，起碼要上超市買點生活日用品，家里的方便面早就吃完了。

神爹領了神女來到小姑媽家的門前，與正準備出門的小姑媽裝了個正著。神女毫無意外的收獲了小姑媽的一對驚詫極了的白眼，正當拿取差一點演變成不正當偷竊。神女太低估小姑媽的智商了，一娘生得九等子，子子各個不相同，上帝的安排有時真的很不公平，神爹的智商低的幾乎弱智，可小姑媽的智商卻好的出奇又過分。神女看這形勢，知道偷卡的希望近乎渺茫，她干脆賴在小姑家門口耍起瘋，哭鬧起來。“媽了個X的，我長這么大都沒來過你家一次。你什么時候真正管過我的死活？現在我要嫁人，你不給我身份證，不給我卡，我就堵在你家門口不走了，讓你一家人都不能進出，嗚嗚……。”神女哭著說完，真的一屁股坐在小姑家門口，死活的不起來。

小姑媽的鄰居兼教友——李大嘴剛巧買菜回來經過她家的門口，看見小姑媽跟著兩個長相明顯不周正的人似乎發生了糾葛，她忙不急的湊上前來問道：“阿彌陀佛，喲，什么事呀，有話好好講，要不要我幫你們調解一下？”

“阿彌陀佛，沒事、沒事，兩個收廢品的，沒事，你忙你的去吧！”

“哦，沒事就好，有話好好講，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該干嘛，干嘛去吧！”小姑媽恨不得用八臺大轎把李大嘴抬走，這人就沒有不過問，不宣傳、不添油加醋的事！

現實的矛盾被激化，暴露在陽光底下，擺在眼前的事實再也由不得小姑媽不讓步了，看來神女這次來真的了，擋，她肯定是擋不住了。山雨欲來風滿樓，小姑媽感覺自己有點招架不住，假如處理不當，今天最丟人現眼的非她莫屬了。確實，這些年她除了管著侄女的卡，也真是沒見識過侄女如今神經到什么地步了。于是小姑媽調整了一下情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阿彌陀佛，起來、起來，小芹起來呀，起來進屋說會話，你這樣堵在在門口，再讓過往的鄰居看見，我的臉往哪里擱？你們不住這里，可以不要臉，小姑媽還要見人呢，好好為我想一下子吧，我可是你們的血脈至親呀！真是罪過、罪過喲！”

“什么狗屁‘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我聽都不懂，我就不起來，就是要丟你的臉，你不是告訴人家我跟我爸是收廢品的嗎？你要臉，我們不要，我豁出去了，嗚嗚……！”神女聽她這么一說，鬧的更兇了，徹底打算撕破臉皮。

“阿彌陀佛，小祖宗，起來，我那是搪塞外人的話，你還真是給根棒槌就當根繡花針喲，你還是跟我進屋說話吧，還有你爸，你們進來，實在不行，我把你身份證先還給你還不成嗎？”小姑媽開始用身份證誘惑小芹，但是始終在卡的問題上不松口，也不提半個字。

“不起來，光有身份證，沒有拿工資的卡，我跟我媽一樣活不下去，總不能讓我嫁了人還要繼續帶著我媽撿垃圾呀，我總不能揀一輩子垃圾，再說，那邊是農村，地上除了石頭就是草，連個塑料袋子也沒有，你讓我上哪揀垃圾賣錢？你讓我跟我媽吃什么？我媽，你們不愿意收留就算了，我已經打算帶走了，可是我們倆到人家男方，總不能白吃白喝呀！”神女把可以拿身份證掛失銀行卡的事給忘的干干凈凈，認起死理來。總之她這次來的不易，所以更是要鐵了心把問題一次性解決。從這番言論中也可以看出，神女雖然受母親的影響以及生活的逼迫，平時愛貪點小便宜，可是她也希望嫁到男方能夠靠自己過活，不愿意受制于人，那樣也許活的更有尊嚴一點。

“起來，這樣吧，卡我還幫你保管，一分不少你的，另外我把你卡里存了這么些年的錢取一部分給你帶走，這下總可以進屋了吧！”小姑媽此時做出了最大的讓步，說的如此干脆，如此的直達目的，連哪句累贅的“阿彌陀佛”也省了去。

神爹吃驚的看著小姑媽，沒想到自己一向吝嗇、刻薄的姐姐會做出如此之大的讓步，是不是念經念的有點長進了？他有點困惑。已經感到有點商量余地的神爹拉起女兒，規勸著女兒讓她先進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