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動靜，地上綠兒停止了哭泣，抬頭望來，委屈的眼神里迸發出許多的希望，嘴唇猛烈哆嗦了幾下，卻愣是一個話音也沒有發出來，

管事婆子盯著她，滿眼兇光地瞪了她一眼，轉過頭去對著顧弄玉的時候，卻又完全換了一副面孔，卑躬屈膝起來，琢磨著三小姐的性子揀對自己有利的話說：“奴婢回三小姐的話，這個叫綠兒的燒火丫頭膽子大得很，才來府里沒兩天，干活就敢偷懶……奴婢方才，是教訓了這個賤婢一頓……”

“是嗎？”顧弄玉嘴里說著，卻看也不看綠兒一眼，眼神有意無意地往顧瓔珞身上掃，總覺得她那張臉分外的礙眼：可惜了，三年前她沒死在荒郊野外冰天雪地里，還把眼睛給治好了回來，果真是個野生的賤種，命大得很！

“你們都該知道，顧府里是從不養閑人的，是什么樣的身份，就該做什么樣的事，守什么樣的本分。那些識不清自己的身份，做不好事的，不懂規矩的，該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了！這些，難道還要本小姐教你不成？你們要知道，就算是府里少個把人，也算不得什么！”

“是是是，三小姐說的是，奴婢知道了！”管事婆子連連稱是，暗自得意。

雖說顧弄玉是在說綠兒的事，卻看也不看綠兒，而是看著顧瓔珞說的話，所以看她那副樣子，顯然也不會替綠兒伸冤的了，一個低等丫頭的死活根本還進不了她的眼，不勞得她費力氣去關心。言下之意，還要管事婆子繼續好生管教，私底下動手動刑的根本不算得什么，這無疑正中管事婆子的下懷。

“好了，本小姐一大早來廚房不是聽這些破事的！這個礙眼的，先把她關了吧。”

顧弄玉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手上的絲絹自認優雅地拭了拭嘴角，另一只手對地上的綠兒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

“本小姐親自來，是要看看你們晚宴準備得如何，沒曾想卻看見你們一個個的都在偷懶！今日的晚宴是為了什么，想必你們都是知道的，如今府里出了貴人了，來赴宴的賓客比以往還要尊貴萬分，都是皇親貴胄、朝廷大員，甚至太子殿下也會大駕光臨，本小姐告訴你們，今日你們一個個若再繼續這樣做事偷懶不上心，若出了什么紕漏，沒把晚宴辦好，丟了顧府的臉面，老爺一旦震怒，你們的下場可就不單單是挨頓打那么簡單的了，到時候，本小姐也不會饒過你們的！你們一個個的，都聽清楚了沒？”說最后一句的時候，顧弄玉才脧了地上的綠兒一眼，意即下場不單是綠兒現在這樣的，只會比這個更慘。

“聽清楚了！”眾人齊聲應答，又有人出來，拖了地上的綠兒往外走，八成是要關到柴房去。

可憐的綠兒，反而被顧弄玉當做了立威的工具。

顧瓔珞望著綠兒被軟趴趴地拖下去的背影沒出聲，那被拖走的方向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下意識地手中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

對于一個剛剛救了自己的人，自己卻無力去救她，任她被打被羞辱被拖走，也許還有后面的源源不斷的凌辱和折磨，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心中突然升騰起一股挫敗的無力感：空有一身救人的醫術，來這里三年，卻都做了些什么？

只冷眼看這深宅大院里的是非不斷，黑白顛倒，沒有一絲的人情味？從不想將自己置身進去，似乎這一切都無關自己的事，恰不知，自己這一回也做了無情之人，不管是否被逼的也罷。

那個丫頭的清澈眼神，久久地映在她的眼前，她的手綣得更緊，心中砰砰直跳，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說：也許，該做一些什么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