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除夕夜。鞭炮，煙花肆意的燃燒在這個城市的上空，一陣陣溫馨的氣息觸摸著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原來媽媽還記得她呀，向小楠不由的感嘆，怎么想都覺得有點諷刺。她本不愿意去的，心里的埋怨肯定是有的，或許她也可以給媽媽使點小性子，撒撒嬌，懲罰林鳳華對她斷斷續(xù)續(xù)的遺忘，可是這畢竟是所有人都期盼的團圓飯，況且向小楠知道，她的這種小性子也不會受到林鳳華的待見，別自己給自己添堵。說到底，向小楠心里還是想林鳳華的。

外面已是厚厚的一層積雪，雪白的世界，卻也掩飾不住城市暗黑掩映下的熱鬧氛圍。厚重的積雪并沒有阻擋向小楠的路，小區(qū)門口已經(jīng)被陸陸續(xù)續(xù)的腳印疏通了道路。在路上攔了輛出租車，看著周圍花紅燈綠的，這樣的溫情，這樣的熱鬧，這不屬于她向小楠。

“小姑娘，趕著去吃團圓飯啊。”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里看著后座一聲不吭的小姑娘，緩和著冬日滲進的冷冷氣氛，畢竟在這新年里，哪兒不是熱鬧的氣氛啊。

向小楠點點頭，出租車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帶著慣有的父愛磁性聲音。“趕完你這班，我也就收班了，家里的孩子們也在等著呢。”出租車大叔笑著，周圍的燈光照在有點胡茬的大叔的臉上，向小楠嗅到了幸福的味道。

“小姑娘，快過年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都留在現(xiàn)在吧，明年可是個開心的年。”興許是看出了小姑娘有點不開心吧，出租車大叔安慰的說。

“是啊，明年是個開心年。”向小楠喃喃的重復(fù)。搖下車窗，冬日的晚風(fēng)打在向小楠的臉上，向小楠看著窗外劃向車尾的一切，眼神渙散，這就是生活嗎？怎么會覺得內(nèi)心如此空虛呢，這樣的生活，我還要生活多久……

來到海蟹酒樓，向小楠見到了媽媽，許是應(yīng)酬的原因，較之前一次見到她，林鳳華胖了許多。林鳳華見到她也沒有什么話說，彼此之間剩下的只有尷尬，這是不應(yīng)該存在于母女之間的。

“楠楠喜歡吃什么菜自己點，上次你生日媽媽忘了，這次想吃什么就點什么。”服務(wù)員遞上菜單，林鳳華仿佛松了一口氣，問向小楠。

生日。

母難日。

于向小楠有什么區(qū)別，那是她的痛，卻比向小楠更懂得遺忘。

不是不知道自己生日的日期，只是忙，忙忘了而已。

慢條斯文的一句話一筆帶過，卻苛求著向小楠和她一樣對痛的遺忘。

生日那天，向小楠是回過一次家的。那天從薇薇家吃晚飯回來，對溫馨的那一份渴求讓向小楠漫無目的的竟然走到天緣別墅區(qū)，好在保安并沒有將她遺忘，這一點讓向小楠有點感動，在這一片冰涼的區(qū)域，原來還是有人記得她的。

家里的燈亮著，她回來了，這不像她的風(fēng)格。向小楠推開虛掩著的門，滿桌的酒瓶和很大的音響聲和醉倒在沙發(fā)上的林鳳華躍入向小楠的視野。

向小楠當(dāng)時想說，媽媽，我想你了。

可是即使是說出口，也只是湮沒在巨大的音響聲和酒精的催眠中。

林鳳華朦朦朧朧的酒語中詮釋的是向小楠那張酷似向舒平的臉，這也是林鳳華不愿意見到向小楠的原因。

為什么拋棄了她，還要在她的臉上遺留下罪證，傳承著他的痛苦。如果可以，向小楠其實很想毀掉這張酷似向舒平的臉。可是，相似的溫?zé)嵫毫鹘?jīng)了身體中的每一處罅隙，她注定逃離不了。在一次次對林鳳華的失望中向小楠找尋著原諒的借口，其實只是找尋著自己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意義罷了。

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知道，即使有再多的恨，可是你們?nèi)哉紦?jù)著我心里很重要的位置，就像經(jīng)線和緯線一樣，定義了我在世界上唯一的存在。

向小楠拿過菜單，像把所有心里的郁結(jié)付諸于菜單一樣，向小楠今天點了很多很多菜，卻并沒有在此找到滿足感。

“你今天不忙？”向小楠淡淡的一句話，寫盡了苦澀。

“吃完飯再去公司，有一個合同要看。”

“哦。”

簡短的對話，整個上菜吃飯的過程就再沒有任何言語，大大的圓桌阻隔了向小楠和媽媽的距離，兩人的團圓飯本也不寂寞，可是卻透著股凄涼感。

飯菜吃到一半，林鳳華的手機照舊響起，向小楠知道，就像鬧鐘一樣，到了她走的時間了，沒有一次的特殊情況。每次，林鳳華和她呆在一起都不會超過半小時，有半小時，那都成了奢望，不過還好，今天的時間比較上次，長了那么一點點，至少今天菜都上齊了，還吃了幾口的。

“我吃飽了。”向小楠不等林鳳華開口，率先說到，掩蓋住自己言語間的失望。

“你再吃點，媽媽有事要去忙了，回家自己打車啊！”林鳳華說完，拿著包迅速的走了，與其說走，不如說逃。向小楠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東西滑到了最深最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