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宿扯著愛稀的手，像拽著一只紙鳶就往新房走，愛稀像只蚯蚓蠕動似的來回拉伸著自己被齊宿緊套在手里的手腕，意欲掙脫開他的鉗制。端著菜肴的仆役們各各手捧著托盤站在院子里，看著幾乎扭打起來的兩個人不敢說一句話，低著頭，像是什么也沒看到的樣子。

“齊宿！你是不是瘋了！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你憑什么不讓我回家？憑什么不把信還給我？又憑什么拽著我跟耍猴似的讓人看笑話？”愛稀氣急敗壞的吼他，他卻置若罔聞，身后焦慮的小結巴急得捶胸頓足，追在兩個人后面不知所措的干瞪眼。

一陣亂七八糟的吵鬧之后，愛稀最終被齊宿抬起來，扛在肩上，四仰八叉的抬回了房去。齊宿將愛稀丟進房間里，自己也走進去，然后敏捷地帶上門，“碰”一聲把尾隨而來的小結巴關在了門外。

“小姐！小姐！”小結巴使勁地拍著門，里面只聽到愛稀破口大罵的聲音，最后，聲音漸漸平息了下來。小結巴伸長了脖子，也聽不到里面有任何動靜，心急如焚地在門口踱著步。

齊宿帶上門，平息自己的怒氣，坐到房內的圓桌邊上，為自己和愛稀分別倒了一杯茶，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說道：“愛稀，你先冷靜，我們好好談談。”

“你不讓我走，不讓我看信，一切免談！”愛稀走到他面前，對他怒目而視。

“我可以還給你秦慕良的信，也可以讓你去秦府看他最后一眼。”齊宿抿了口茶，看著愛稀臉上微弱的表情變化，她的眼里聚起了光，還透露著淡淡的喜悅。“只是，相對的，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說。”

“你怎么說都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別在鬧著回家了。”淡淡的嘆了口氣，“朝中事忙，你爹爹應該很累。”齊宿的眼睛里明顯藏著難以掩飾的疲倦和平淡的真誠。

愛稀看著他，蹙起眉。這么說，他的意思是，爹爹早就知道自己嫁的人并非秦慕良而是齊宿？如果他早已知道，又為何不能坦白？愛稀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只是，齊宿說的很對，皇上可能隨時都會駕崩，朝中黨派林立，爹爹正是難時，怎么能再因為齊宿的事向他叨擾不休呢？縱使回了家，我也卻是嫁給了齊宿......愛稀轉著眼珠子，心里想著，來日方長，先去了秦府，往后的事，等回府了再向爹爹問明白，總不急于這一時半刻。

“好。我可以答應你。”愛稀又朝他靠近了一步，：“給我那封信。”

齊宿對上她晶瑩透亮的眸子，從懷里掏出一封裝在黃色信箋里的信，信箋上潦草地落著兩個字：愛稀。手指有些微微顫抖，愛稀接過齊宿手里的信箋，深深地呼吸，平復不能自抑的狂亂心跳。

這可是秦慕良的遺物。他的遺書，他臨死前留在人世間最后的遺言。

愛稀猶豫再三，打開了那只信箋，里面平躺著一張被折成四等分的信紙，打開一看，里面只有寥寥數字：“今生無緣，望自珍重，勿念。”

愛稀只覺得突然渾身乏力，跌坐到地上，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她難以置信地盯著落在地上的白紙黑字，不愿相信秦慕良的臨別之言竟只有如此草草幾言！但這字、這字正腔圓的嚴厲口氣......秦慕良，我們彼此之間真的僅有兄妹之情吧？你走得了然，或許是因為真的無法面對如親妹妹般的我，無法同我一起生活，而爹爹默許我中途改嫁齊宿，或許是知悉此事，為保全我名節？若真是如此，我們便自此兩清了吧？

愛稀想著，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

齊宿看著愛稀的神色，從圓椅上站起來，伸出手：“走吧，如果你想去。希望還來得及。”

“來得及？”愛稀回過神來仰著頭不解地問。

“秦慕良今天出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