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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魂斷山谷

  • 血染的山杜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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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243字
  • 2013-07-10 14:10:25

天快亮了。寨子里能夠走動的人,都往山崗子上面走去。老俞頭說葬禮要在太陽出山以前開始。那二百多個墓坑都已經全部挖好了。人們在緊張地往墓坑里堆放柴禾,那些柴禾是從各家各戶的廢墟里刨出來的,需要火化的遺體就有一百八十四具,剩下的土葬遺體也有七十三具。

這是個非常勞累的事情,他們熬了一個通宵了,雖然每個人都感到極度的疲憊,但大家仍然緊張而有程序地忙碌著。整個場上很少有人說話,只有人們匆忙的腳步聲和柴禾碰撞的聲音。

“天亮前,能準備完了。”蘭嫂對身邊的陳宏春說。“柴禾可能不夠。”陳宏春說。他的情緒一直有些沮喪,脾氣也顯得很暴躁,他經常罵人,罵那些行動緩慢和偷懶的人。蘭嫂覺得他好像在變,也許是極度的痛苦和絕望造成的吧。

“要不這樣,”陳宏春建議說“把那幾十個娃娃的遺體,合在一起,挖一個大坑火化了,這樣能節省些柴禾,還能節省些時間那。”蘭嫂沒有馬上回答他。她在想需不需要這樣做,按他們商議的辦法,是不管大人孩子,都一人一個墓。這是他們的習俗,也是對遇難者的尊重和悼唁。

“我看還是算了吧。大家不會答應呢!我去兩個寨子看看,那些被砸爛了的門窗和家具,都可以燒了嘛。”蘭嫂說完,就要離去。陳宏春說“既然這樣,還是我帶些人去。”他向旁邊的幾個漢子說“你們帶著挑柴用的家伙,跟我走。”

蘭嫂看著陳宏春走下了山崗子,心里突然有一種擔憂,這種擔憂使她對寨子以后的重建,對這些幸存下來的三百多名人員以后的安頓,都有些絕望了。“唉!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心里凄楚地想。她看了看天色,還有些時間。她該去喂嬰兒的奶了,就向老俞頭說了一聲,便離開了墓場。

墓場前面并排著三個墓坑,墓坑前面是三口棺材。那是給老蘇,杜月蘭和俞翠萍準備的。馬文兵帶著一個戰士到學校那邊去抬老蘇的遺體。玲玲和王軍就跟在他們后面,玲玲手里捧著老蘇摘給他老婆的那束杜鵑花。王軍手里也捧著一束杜鵑花,那是他昨天黃昏的時候去山上摘的。

這一行人的腳步都邁得很沉重,第一縷曙光照射在山崗子上的時候,他們把老蘇的遺體安放在了那口棺材里,王軍就把那束鮮花放在了他的胸前,這個七尺男兒也流出了悲傷的淚水。

玲玲捧著老蘇摘的那束羊角花,肅靜地立在棺木邊,用一雙明麗的淚眼望著他的遺容,顫聲說“蘇大哥。你安息吧!我會把你摘的這束杜鵑花,親自送到你妻子文娟的手里。蘇大哥。你要一路······走好啊!”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另一行人是崔洪和夏老師抬著杜月蘭的遺體,還有四隊老漢臺著學校遇難的那四個教師的遺體。他們后面是學校僅僅剩下的三十八名學生,他們手里都捧著一朵羊角花。東東走在大家的前面,他的眼里噙著淚水,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悲傷。

崔洪一直在無聲地流淚,他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悲痛。一個多么好的姑娘,一個多么溫柔漂亮的戀人,就這樣突然離他而去了,他能不傷心痛苦嗎。杜月蘭的遺體被安放在了棺材里,他一個堂堂壯漢子,竟然伏在棺木上放聲慟哭。

還有一行人,是老寨子那邊的停尸場上,四個武警戰士抬著俞翠萍的遺體,他們邁著緩慢而整齊的步伐。他們后面是送行的幾十個老弱婦女。俞老奶奶走在最前面,她領頭走著送喪舞步,后面的女人們就跟著她那顛顛巍巍的步子向前邁動。

按寨子里的喪葬程序,要先安葬年紀大的老人,現在就改成了先安葬他們心中最尊重的人了。蘭嫂去喂完兩個嬰兒的奶,又急忙趕回這里。徐素貞拿著三張繡著羊角花圖案的被蓋單給她。那是一種專門給死者繡制的冥被單。

蘭嫂就把那三張被單親手蓋在了老蘇,杜月蘭的遺體上。她去給俞翠萍蓋上被單后,在她的棺木前默默地站立一陣,才哽咽著說“翠萍妹子,你的女兒還活著,我會好好的帶著她。如果,如果她阿爸不能回來領養她,我就把她撫養成人,讓她讀書,上大學。讓她永遠記著你這位偉大的母親。”

墓場上已經聚集起了村寨里的人,他們聽見蘭嫂這樣說,都無聲地流出了傷心和惋惜的淚水。他們默默地圍在用一小塊一小塊的白石頭壘砌起來的石塔前面,靜靜地等待葬禮儀式的開始。那些白石頭代表著羌家人心目中的白石大神,代表著神在保佑死者的魂靈升向天堂。活著的人能得到平安和幸福。

寨子里的老人都跪伏在地上,為這些即將入土為安的親人默默地祈禱。孩子們的頭上和腰上都系著白布帶,整齊地肅立在墓場前面。崔浩東站在他們中間,他的手上拿著一面皮鼓和鼓槌,其他幾個娃娃的手里也拿著同樣的皮鼓。他們要在葬禮儀式上跳喪葬皮鼓舞。

葬禮還沒有開始,蘭嫂去拉起東東說“走。去跟奶奶告個別。”母子倆就走到崔奶奶的墓坑前,崔洪已經跪在墓前了,他在跟崔奶奶燒紙錢。東東也跪了下去,他給奶奶磕了三個頭,淚水也一下子從他那雙晶亮的眼睛里滾了出來。

蘭嫂沒有跪,也沒有磕頭,她默默地望著崔奶奶的遺體,向崔奶奶敬了三個鞠躬禮。然后她轉過身,向著白龍鎮的方向,又深深地三鞠躬。那是她給自己的男人老崔的送別禮。她一想起老崔,又禁不住心中的熱淚長流。“我們過去了吧。”她抽泣著去拉起東東說。

崔洪眼里噙著淚水說“姨。就讓我再守一陣奶奶吧。”蘭嫂只點了點頭。她知道崔洪對崔奶奶的感情。現在她心中最擔心和牽掛的是女兒麗麗,她一想起麗麗那天臨走時的反常表情,心里就禁不住顫抖起來。“麗麗。我的好女兒,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啊!”她在心中呼喚著。

霞光以一種單調的黃色鋪滿墓場。寨子里的青壯漢子,都去抬遺體去了,馬文兵和那幾個武警戰士,也都在幫著把那些遇難者的遺體抬到這里來,老俞頭就指揮著他們把抬來的遺體,按姓名安放在墓坑里。蘭嫂領著一些婦女,就給每一個遺體蓋上白布單。

這是一個驚悚而又悲痛的環境,那些遇難者的親屬,見到自己的親人就要永遠離開他們了,全部都失聲痛苦起來。那哭聲和聲嘶力竭的呼喚聲,籠罩在山崗上,籠罩在白龍河谷上空,籠罩在這些從死亡線上逃出來的山寨兒女心里。

用了整整一個上午,才把學校和老寨子,這兩個地方的遇難者的遺體,都安放在墓坑里了。葬禮前的準備工作結束了。老俞頭用沙啞的聲音,凄涼地一聲吶喊“送親人亡靈升天啰--”一場特殊的葬禮就正式開始了。

有人點起了鞭炮,那是他們在廢墟里刨出來的,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打破了山谷的寧靜。東東就領著娃娃們敲起了皮鼓。那綿綿的鼓聲像敲擊在人們心里的哀思,圍在白石塔周圍的老人和婦女,就隨著鼓聲發出的節奏,踏著喪禮的腳步,扭動著悲戚的身姿。

老俞頭換了一身巫師的行頭,臉上戴著一個鬼面具,手上拿著一面皮鼓,邊敲邊踏著喪步。他嘴里發出一陣陣奇怪的吼聲。老人們知道他是在驅趕那些妖魔鬼怪,好讓這些無辜的亡魂走向天堂。他的后面是幾個老漢,他們也隨著巫師的腳步擺動著身子。老俞頭就領著他們,沿著白石塔跳了一圈,又在三口棺材前面跳了一陣。

老俞頭突然一下栽倒在地上了,這把大家都嚇了一跳,葬禮也嘎然停了下來。大家都呆怔地盯著他,以為他是不小心摔了。但老俞頭沒有再爬起來,他一動不動地躺著,只有一只手在不住地抽搐。大家這才急忙圍了上去。

趕快!俞大師像是中風了。”他身邊的幾個老漢說。俞老奶奶從地上撐起身子,一下爬過去扶起她兒子,緊緊地掐著他的人中“魚缸子!”老奶奶喊著小魚缸。

小魚缸正在和崔洪一起給杜月蘭燒冥錢。他聽見老奶奶喊,丟下手里的冥錢就跑過來“老神仙。你也叫鬼拉走了呀。”他一點也不緊張地說。俞大嬸一巴掌拍在小魚缸頭上說“你這沒有孝心的東西。快把你老漢兒弄到診所去呀。”

馬文兵聽見有人倒下了,就和戰士們一起跑了過來。“讓我來背大叔。”他說。幾個戰士就把老俞頭扶在馬文兵的肩上。小魚缸上去摘下他臉上的面具,“是這鬼東西害了你。”他說。就把那面具摔在地上了。俞老奶奶見了,嚇得直向那個面具磕頭。然后她把面具檢起來捂在胸前。

蘭嫂走過來時,馬文兵已經把老俞頭背下山去了。俞大嬸也跟了去,只有小魚缸守著俞老奶奶。“俞叔怎么的了?”蘭嫂問小魚缸。“鬼迷心竅了。”小魚缸回答。俞老奶奶卻說“莫得啥病。是勞累過度造成的昏迷。”

蘭嫂聽了卻有些擔憂,會不會是染上了什么疾病呀?還有個令他擔憂的,是這葬禮才剛剛開始,巫師就出了事。現在沒有巫師,這葬禮就不能再進行下去了。可是,時辰不等人呀。場上好些人在議論紛紛。大家的心里又開始恐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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