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絕望的搜救
- 血染的山杜鵑
- 1747338245@qq.com
- 2588字
- 2013-07-10 14:10:25
邱鳳蘭對那個腿上受了傷的漢子說“快到診所去包扎一下,順便,叫幾個人帶點工具下來。興許還能救出些人來啊!”她很激動,也很傷心。她不相信眼前發(fā)生的慘劇是真實的,不相信那些非常熟悉,非常親昵的面孔就這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那漢子叫王書海,他的家在中寨子上。他家的屋頂也塌了,好在沒有壓著家里的人。恐懼和悲傷已經(jīng)使他那張黢黑的臉扭曲得變了形。他默默地點了點頭就朝上溝走去了。
王軍還呆呆的坐在泥土堆上,姜玲蹲在他身邊,不聲不響地捂著他的頭。極度的悲傷使他兩人都說不出話來,各自都把安慰的話和痛苦的淚強忍在肚子里。過了好久,王軍才說“我們本來已經(jīng)跑出來了,老蘇說回去拿攝像機,他就不該跑轉(zhuǎn)去呀,如果他不轉(zhuǎn)去就不會,”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淚水從他的眼鏡后面流出來,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他的神智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
“你為啥不拉著他嘛!”玲玲泣不成聲地說“蘇大哥。你別離開我們哪!”
陳宏強帶著幾個人趕回來了。蘭嫂迎上去問“俞大叔咋樣了?上面的情況怎么樣了?還有哪些人活著?”陳宏強和跟來的幾個人臉上都掛著淚。“老俞叔沒事。”陳宏強只簡單的回答說,“我哥在學(xué)校那里領(lǐng)著人,搜救那些學(xué)生娃娃。”他不敢把老寨子的情況告訴蘭嫂,那里也死了很多人,一百多間石頭房子全都跨成了亂石堆。蘭嫂的家也不例外。
蘭嫂心里早就擔(dān)心著家里,更牽掛著崔奶奶的安危,只是現(xiàn)在根本顧及不了這些。她望著面前的慘狀,心臟的跳動仍在急劇加快,“快挖呀!”她氣急地說。大家就在附近挖起來,蘭嫂心里清楚,這樣無目的的挖是無濟于事的,她看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走到王軍跟前問“你還記得你們的車子停在哪里嗎?”
王軍看了看后面的山坡,“好像就在那里。”他指著公路邊的幾棵杉樹說。那些樹已經(jīng)歪斜了,樹根也都裸露著,樹干還在不住地顫動,好像在發(fā)出痛苦的呻呤。蘭嫂走到那里觀看了一下,她的腦子里想象著災(zāi)難發(fā)生時的情景,很快就得出了結(jié)論“你們都到這里來。”她爬到十幾米深的坡下喊。
采訪車是停在寨子上面的公路上的,劇烈的搖晃把車子推下了公路,然后被垮塌的山體埋住,不會被埋得很深。蘭嫂分析到了這一點,她的分析是對的,大家剛挖下去兩米多深,就發(fā)現(xiàn)了采訪車的車頂。
玲玲和王軍見了都非常激動,“蘇大哥!”玲玲悲傷的喊著,不顧一切地跳進坑里。王軍也一下?lián)涞杰図斏希闹図敽啊袄咸K。你哥子還活著就答應(yīng)一聲嘛!”大家閉著呼吸聽了一陣,車?yán)锔緵]有一點聲音“快點把車門挖開。”王軍說。
但就在這時,猛烈的震動又開始了,上面的石塊和泥土又在往下滾動。“不好!快爬上來!”蘭嫂對坑里的幾個人喊。她趕緊伸手把玲玲拉上來,王軍也被陳宏強拉了上來,其他幾個剛剛爬上土坑,就聽“轟”的一聲響,滾下來的泥土和石塊又把剛剛挖的坑填滿了。
大家驚慌失措的跑到安全一點的地方才停下來,晃動也嘎然停了。但轟隆隆的聲音仍在耳邊回響,那十幾個羌家漢子撲通一下跪伏在地上,不住地磕頭祭拜天地。“白石大神啊!求求你救救我們吧!”有幾個邊磕頭邊說。蘭嫂看了他們一眼,就扭頭又朝坡下走去。王軍扶了扶歪在鼻梁上的眼鏡,拉著玲玲的手默默地跟著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蘭嫂拿起一把鋤頭就拼命的挖,王軍也搬起那些石塊往河谷里甩。玲玲的臉色變得紙一般的白,卻仍然像一朵盛開的白蓮花那樣靚麗動人。驚嚇,悲慟,恐懼已經(jīng)把她的腦子攪得一片空白,在她眼前出現(xiàn)的唯一景象,只有老蘇那張憨厚樸實的臉容。
時間在大家的驚慌和忙碌中很快地流逝,天色慢慢地暗淡下來,黃昏前的夕輝在遠(yuǎn)處的山麓上掛起一道淡白色的飄帶,像是一副掛在山嶺上的挽聯(lián)。采訪車的車門被幾個漢子生拉活扯地撬開了,王軍第一眼就看見了老蘇,他嚇得張大著嘴,呆站著說不出話來。
玲玲撲過來想看一眼老蘇,被蘭嫂拉住捂著了她的臉。“妹子。你要冷靜,別太傷心啊!”她安慰玲玲說。她是怕這個嬌弱的女子經(jīng)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但她自己的淚水卻忍不住又流了出來。
老蘇安詳?shù)刈隈{駛臺里,他的一只手還捏著那束杜鵑花,一只手里捏著還開著的手機。那張紫色的臉上沒有痛苦,嘴角上還掛著微笑,像是在做著一個甜蜜的夢。
陳宏強招呼著幾個漢子,輕輕地把他從駕駛臺上拖出來,又慢慢地把他抬上土坎,生怕驚醒他那香甜的夢。老蘇真像是睡著了似的,他的姿勢一直沒有變,一直把那束杜鵑花緊緊地捂在胸口上。
王軍看了一下車?yán)铮氚褦z像機和那些采訪設(shè)備拿出來,但整個車廂已經(jīng)被砸成了鐵餅,只剩下老蘇坐的那一點點窄小的空間。王軍心里明白,老蘇是被窒息而停止呼吸的,如果他們早一點把他救出來,或許老蘇就不會死啊。一股莫名的自責(zé)和傷感立即攪動著他的心,忍在五臟六腑的淚水一下涌上了眼眶。
“哥子。是我對不起你啊!”他淚流滿面地說。還有一點使他內(nèi)心痛苦的,是他不該硬把老蘇叫到山里來采訪。老蘇本來在度婚假的,如果不是王軍去勸說他來開車,老蘇也不會在這場災(zāi)難中失去生命。
“看哪!河水在猛漲呀!”有人大聲驚呼。蘭嫂也發(fā)現(xiàn)了那河谷里的水已經(jīng)快淹到采訪車這里了。她走到仍在車前痛哭流涕的王軍面前,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說“好兄弟。這里危險,快離開吧!”王軍那只眼鏡已經(jīng)被淚水模糊了,他取下眼鏡擦了一下又重新帶上,朝蘭嫂點了點頭,才忍著淚水爬上了土坡。
那條小公路中間裂開了一條很大的縫。老蘇的遺體就躺在那個裂了縫的路面上,玲玲痛苦地悲泣著,雙手握著老蘇那只捏著手機的手,看見那上面還寫著一句沒有發(fā)出的短信:“娟娟。我要到天堂里去了,這束杜鵑花”下面沒有字了,他沒來得及寫完。
陳宏強領(lǐng)著人砍來兩根小樹枝,幾個漢子解下腰帶做成了一副擔(dān)架,把老蘇的遺體擺放在上面。大家抬著老蘇正要走,突然看見遠(yuǎn)處的路上有個人影朝上面走來,他的背上好像還背著一個人。那個身影越來越近了,“是水根。”蘭嫂先認(rèn)出來,她激動地迎了上去。
果真是俞水根。他背上背著他老婆阿秀,她那兩只手臂無力地垂著,那張紫烏色的臉緊緊地貼在水根的后脖頸上。蘭嫂已經(jīng)感覺到很不妙“阿秀怎么的啦?”她驚戰(zhàn)戰(zhàn)的問。水根抬起一雙淚汪汪的眼看了看她,又望了一眼身邊的人,一言不發(fā)地又朝上面走去。
蘭嫂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她曉得水根是從鎮(zhèn)上回來的,也知道阿秀已經(jīng)死了。“水根。白龍鎮(zhèn)怎么樣了?”她忍了好一陣才問。“完了。全都完了。”俞水根頭也不回的哽咽著說。她聽了心里猛地一沉,悶了好一陣才想起,這么久還沒有跟她男人通過話。她急忙拿出手機撥了號碼,卻怎么也撥不通。她才曉得這場災(zāi)難根本沒有過去,死神仍在威脅著每一個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