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云壓境露頭角
- 權(quán)傾天下
- 康夢茹
- 3241字
- 2013-06-27 18:32:04
曲沫安寢時素來不喜別人陪著,袁祿不敢違抗,遂走了出去。
恍惚中,一片暗影垂下,淺淺的素香裊裊,曲沫未睜雙眸卻已知來人,低沉道:“現(xiàn)在少說也已子時了,你為何還要過來?”
“袁祿只說讓我回去了便過來,并無交代時間。”
這么說,是在陸榮軒那里待到了這個時辰才回聽雨軒的嗎?
曲沫緩慢睜開雙眸,含了漠然:“既是如此,你可以回去了。”
看著曲沫眸中的些許失落與陰霾,綺舞莞爾:“你不是還沒歇息?要不要用點心?”
“素來無夜宵習(xí)慣。”
“那你只看著我吃便好。”說著,綺舞纖細(xì)的玉手已從桌上拈了一塊翠路綠豆糕。
看綺舞吃的歡暢,曲沫無端地明了心神,勾唇打趣道:“這么晚了還讓你餓著,想來相國大人也未免太不懂憐香惜玉。”
綺舞剛想反擊“誰說我一直和他待在一起的”,驀地看著曲沫眸中的戲虐,綺舞話鋒一轉(zhuǎn):“這又如何?主子就是有魅力讓眾人為其馬首是瞻。”
“那綺舞可是只認(rèn)他命?”
綺舞挑眉,不問反答:“那王爺對皇上又可是悉聽尊便?”
曲沫垂了眼瞼,緩聲道:“他終究是我的皇兄。”
綺舞吃糕點的動作頓了下,如鯁在喉,繼而輕輕撣了撣淺素裙衫,撣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糕屑,一口茉莉花茶入喉,方覺清新冰潤。
“似乎,你還欠我一支舞。”曲沫再次開口,眸中一片雨后清明。
綺舞轉(zhuǎn)眸,比之明珠更加滌亮:“夜已深邃,萬簌俱靜,不妨我吹簫一曲,化了這沉悶。”
“如此,甚好。”曲沫看得出綺舞眉間的潛匿怠倦,遂應(yīng)和道。
綺舞從曲沫掛墻上取下玉簫:“且借我一用。”
瑩玉素手飛裙釵,流蘇瀉聲徐徐黛。
只聞流水勝天籟,不見高山夙愿摘。
隱隱迢迢春意顯,掩銀屏,揮竹袖。
何處笙簫,只作他人癡醉。
“好一首《高山流水》,更聞其韻。”
綺舞詫異,不知曲沫竟也懂音律,遂斂眸遮嬌:“綺舞一介平凡女流之輩,了無伯牙先輩胸懷,遂不見其神,只著了其韻罷了。”
“相國大人倒不失為目光精湛之伯樂。”平緩的一句話,卻帶了些許綺舞聽不出的怪異。
綺舞細(xì)細(xì)看向曲沫,知他許是又想到了他與陸榮軒曾經(jīng)的宿怨,遂收了玉簫,懶洋洋道:“很晚了,王爺早些安寢。”
“且慢。”
綺舞轉(zhuǎn)身,等著曲沫的后話。
“我有些口渴,你幫我端了茶水來吧。”
綺舞淺笑盈盈:“原來王爺也不過肉身罷了。”
曲沫眉峰一厲:“何意?”
“我只聽說王爺今日整日滴水未進(jìn),還以為王爺早已修成仙身了。”
聽得出綺舞的打趣,曲沫陰霾了神色,遂想到了綺舞方才吃糕點時怡然自樂的神態(tài),莫不是在引誘他?
想著,曲沫瞧著綺舞眉間濃濃笑意,神態(tài)愈發(fā)陰郁,只扭了臉去,不理會綺舞送到嘴邊的茶水。
“堂堂一國儲君,怎得連一孩童都不如,明明渴了也不知喝水。”話說激將,語氣卻柔然地似在討好,綺舞扭過來曲沫的臉頰,定定地看著他。
看那樣子,大有不喝便要捏著鼻子灌下去的趨勢,屈辱感在綺舞堅定的神色里軟了下去,曲沫終是認(rèn)命地張開了嘴巴,任由綺舞把茶水灌入他的口中。
看著曲沫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綺舞不覺好笑:“你且安心,茶水里無毒。”
“你只欺我如今臥傷在床罷了。”曲沫從喉中低低地滾出一句,遂閉了雙眸,再不看向綺舞。
綺舞歡愉了神色,這曲沫臥傷在床,終日以藥為伴,雖性子有些陰戾,卻不至于稟性駁雜,反而時常更似賭氣頑童,倒是一個好趨勢吧,對于他來說,不會大惡便是行善了。
直到木門輕掩的細(xì)微聲傳來,曲沫方靜了神色。
青龍宣主,許是逃不脫的命中注定吧。
夜似潑墨,寒風(fēng)湛湛,綺舞緊了衣衫,緩步向回走去。
暗夜里,同樣獵獵的目光直到綺舞消失在聽雨軒的門外,方泯了灼灼,似突然不能發(fā)光了的螢火蟲,在燃燒了夜色之后,便隨其一起隕落。
曲沫養(yǎng)傷初期,太后身邊的陶薛太醫(yī)每天都會來探望他,時間長了,陶薛心知肚明曲沫的傷再無痊愈之時,便只偶爾過來,敷衍一番。
對這一切綺舞自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待太后對曲沫放松了警惕,想必陸榮軒便會安排秘密地給曲沫診治了吧。
剛開始陸榮軒把曲沫安置在相國府中的時候,綺舞只認(rèn)為陸榮軒是為了更好地控制曲沫,最后許是會加害曲沫,但是后來,綺舞漸漸地發(fā)現(xiàn)陸榮軒并沒有這般做,陸榮軒暗中尋找名醫(yī),秘密為曲沫配置良藥,便是下了決心定要治好曲沫的傷,這倒是讓綺舞疑惑了,不過,這總歸是件好事,否則,綺舞夾在兩人中,只會徒增為難罷了。
天有不測風(fēng)云,就當(dāng)綺舞認(rèn)為太后對曲沫放松了警惕而暗自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卻未曾想過這一切都只是風(fēng)雨欲來前的暫時平靜。
這日本侍奉曲沫的嫣兒臨時被陸榮軒有事召喚去,遂晚間的時候綺舞一直陪在曲沫的身邊。
只要綺舞在,曲沫無形之中便會乖順許多,就連一向腦袋簡單的袁祿也發(fā)現(xiàn)了,即便很是擔(dān)憂綺舞成為曲沫的禍水,但是為了曲沫的安心,袁祿在曲沫的面前還是會對綺舞客客氣氣的。
在用晚膳的時候,綺舞知道曲沫一般都會和袁祿共同用膳,遂拿了兩份碗箸。
袁祿見狀,只把另一份讓給了綺舞,綺舞卻堅定著拒絕了。
原來曲沫總是不愿喝藥,所以綺舞便把湯藥與飯菜融合在一起,想著那漆黑的藥汁,綺舞又怎的吃得下飯菜?袁祿武夫出身,曲沫的藥中偏補(bǔ)的藥材多些,正好對袁祿也有好處,綺舞便堅定不移地把碗盞遞給了袁祿。
袁祿看著那顏色偏暗的飯食便明了其意,遂也不再猶豫,陪著曲沫一起用膳。
晚膳之后,曲沫有袁祿陪著,正好今日綺舞答應(yīng)了陪卿卿一起做風(fēng)箏,便先回到了聽雨軒。
夜涼如冰,陰霾云涌,綺舞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暗沉壓抑,黑云滾滾,想來明日不會是一個艷陽天了。
“綺舞今日回來的早,卿卿也準(zhǔn)備好了東西等著你了。”筱竺每次都會在聽雨軒剛進(jìn)門的涼亭里等著綺舞,縱是綺舞不讓,筱竺卻執(zhí)拗如常。
這份感動綺舞銘記在心,迎著燈籠投下的光亮向前走去:“我卻是沒有你這雙巧手的,扇面可曾剪裁好了?”
“都好了,上面也繡了卿卿最喜的蟲魚鳥獸,竹骨盧大哥也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雖相國府中姓盧的兩位,筱竺卻只認(rèn)盧恒為“盧大哥”的,盧迎便只是盧迎了,誰讓盧迎整日里嬉皮癲瘋的,沒個做大哥的樣子呢。
“這便好了,只是看這天色,想要放風(fēng)箏便需過幾日了。”
綺舞回到房間的時候,卿卿已經(jīng)在擺弄著風(fēng)箏了,只是竹骨堅韌,卿卿力小,自是不能彎折的。
“姐姐,你終于回來了,你看筱竺姐姐繡的小金魚可漂亮?”童稚的聲音立刻讓綺舞舒心了不少,抱起柔柔軟軟的卿卿,綺舞只覺著天氣也不這般雨僝云僽了。
扇面上,幾尾艷紅而通透的小金魚繞水草歡騰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xiàn),筱竺便也是位心靈手巧的妙人兒了。
綺舞拿了竹骨,執(zhí)了針線,正欲縫合扇面與竹骨的時候,銀針卻猛地戳上手指,幾滴鮮紅低落在小金魚上,蘊(yùn)出了神色,更像是活魚游到了錦布上。
筱竺立刻拿過綺舞手指:“怎的剛拿針又傷了手?還是我來吧。”
綺舞深深地吸了口起,壓下心口莫名翻騰的慌亂,只淡笑道:“浸了血的小金魚非但有神,更多了氣韻,更錦上添花了。”
驀地,雷聲大作,噼啪凌厲晃眼,卿卿身子一縮,瑟瑟發(fā)抖起來。
這暴雨竟是來的如此迅猛。
綺舞把卿卿抱入懷中:“今日便先這樣吧,改日再做。”
筱竺便起身收拾了一切,隨即從綺舞懷中接過卿卿:“綺舞,你也收拾下早些安寢吧。”
“好,”綺舞應(yīng)著,隨即執(zhí)了油傘走了出去,本打算回房的,卻在電閃雷鳴的剎那間頓住了腳步,綺舞終是心不安地快步向落云亭走去。
刀光劍影,聲聲撕破耳膜,綺舞看著大開的門窗,手中的油傘怔然落地。
又是一聲炸天霹靂,綺舞慌了神,來不及多想,立刻向前奔去,與諸多黑衣人廝殺在一起的袁祿已經(jīng)處于下風(fēng),渾身傷痕累累。
床上只有凌亂拖地的被褥,綺舞閃過慌亂四下張望,抄起能摸到手的東西死命地向黑色的亂影砸去。
袁祿自是也發(fā)現(xiàn)了綺舞,眸中閃過凌厲,卻在發(fā)現(xiàn)黑衣人執(zhí)刀向她刺去的時候上前一步揮劍砍斷那人的彎刀,厲聲吼道:“快去喊人!”
曲沫住在這里的事情雖然相國府的人都知道,但是為了不招人耳目,曲沫還是只讓袁祿守在他身邊,除此之外便只有兩個女流之輩的綺舞和嫣兒了。
一時發(fā)生大亂,綺舞下意識地大喊:“救命啊,快來人啊……”
尖利到有些破了音的喊叫卻盡數(shù)被雷雨聲淹沒,綺舞一心擔(dān)憂曲沫,終是在床后發(fā)現(xiàn)了一抹淺青色。
奔過去的綺舞看著倒在地上,神色痛苦的曲沫,上前扶起他:“曲沫,你怎么樣了?”
綺舞并未察覺自己脫口而出的稱呼,曲沫卻在聽了這稱呼后怔了神色,隨即斂了痛色:“你不去搬救兵,只在這里陪我等著被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