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年了，時間就這樣溜走了，去Q市也像昨天一樣。

孟果信寫得很簡單，只說自己談戀愛了，對象是公司同事，對自己很好云云，末了又邀請我們去Q市……

云淡風輕。

24歲，對一個小城的女孩子，足夠大到談婚論嫁，是應該有個歸宿了。

而我呢？

想到自己，我有點傷感。

我早已懶得去分析自己和錦至的感情，理性地說，錦至算不得花心之人，或許只是激情退去后的平淡吧？或者我們之間壓根兒就沒有愛過？周可盈雖說在某種程度上刺激到了我的神經，但我內心并沒覺到她對我形成威脅，情感上面最大的威脅不來自外界，只能是自己。客觀地說，我也可能不夠愛錦至，我可以公然地和何冰到處吃喝，他為何就不能陪別人吃頓飯呢？但不管怎么說，這樣的狀態對戀愛中的人是不正常的，其碼在很多人眼中都覺得理解不了。

……

迷迷糊糊間，我也不知自己何時睡著的。

一大早就聽到有人敲門－－周可盈背個背包站我面前。

“茹姐!”周可盈巧笑依然，雖不似昨晚般妝容隆重，卻也是薄施粉黛，難怪男人會喜歡她。

“坐吧。”我趕緊起床洗漱。

“知道你還沒吃早餐……”周可盈邊說邊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我幫你帶了幾個包子，趁熱吃。”

“……”我顧自梳著頭發，沒說話，不是刻意不理她，是真不知說什么好。這點我很佩服她，確實比我厲害，任何時候都能裝得沒事兒一樣。

“茹姐，昨天我……”我知道可盈來肯定是為昨晚的事兒。

“你現在是不是和果兒一個單位啊？”我不想提昨晚的事兒，趕緊把話題岔開，“怎么樣，還適應吧？”

“嗯，還可以。”可盈邊說邊從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些物件遞給我，“這是果姐讓捎給你的，這是紅棗，拿回家讓阿姨給你煮粥，還有這個……”說著，可盈抖開一件草綠色的開衫毛衣在我身上比了比，“這可是果姐親手給你織的……”

“替我謝謝果兒，她還好嗎？”

“還好吧，她……結婚了……”看我吃驚得張大了雙眼，可盈繼續道，“原本她不讓我告訴你，但我覺得這個不算什么秘密。”

“和誰結婚？是那個秦達嗎？”想到何冰說過秦達定婚的事。

“秦達？”可盈笑笑，“怎么可能？不過秦達不久前也定婚了，聽說小姑娘才二十歲，長得挺漂亮。”

“那孟果嫁給了誰？”我腦子里迅速翻轉，也實在想不出這么短的時間孟果會嫁給誰，這保密工作做的，我和何冰竟一點兒也不知道，也許何冰多少知道點兒，只瞞著我一個人？可為何要瞞著我呢？找到真愛的話，我們大家都會祝福她都會替她感到高興。

“果姐太低調了，直到結婚我才知道她和林樂樂凱是一對。”周可盈說的時候竟帶有一絲得意，難道是因為少了一個對手？可她和孟果又何時成為了對手呢？女人的心思確實也難猜。

“林樂凱？”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是誰，我確定自己不認識他，“也是你們單位的？”

“是啊，我們公司子弟小學的體育老師，人長得還算精神……”周可盈好像很喜歡講述別人的情感故事，也不管我聽不聽繼續道，“模樣和何冰有點像，但不如何冰帥氣，孟果當年還不如選擇何冰……”

“回去替我謝謝孟果，我上午還要去資料室查個資料，不能陪你了……”我用眼神制止了周可盈繼續。

“茹姐那你忙，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隨時可以告訴我，也可以讓錦至告訴我。”小姑娘說罷沖我招招手走了。聽她提到錦至，我皺了皺眉。她走后，我復又拿出孟果的信仔細看了看，絲毫沒看到她要結婚的跡象，這都搞什么搞啊，結婚這么大的事，怎么這么倉促了事。

我匆匆下樓，想去CALL孟果，拿起又放下了。小店的老板娘正坐在那里織毛衣，抬眼看了我一下，又繼續織她的毛衣。我撥了何冰的號。

“請問何冰在嗎？”

“何冰有事出去了，你打他傳呼吧。”說話的是個女孩，初始我還以為是方彩，后來才意識到方彩早就出去讀書了。

“我在學校，有要事相商，速回電。”我匆匆發了個傳呼就回宿舍等著。

“鈴鈴鈴……”

“何冰，下班有空到我這兒來一下！”我跳過去不等對方開口就說。

“不是才剛見過嗎，這么急著找他，有事嗎？”竟是錦至。

“啊？怎么是你？”我有絲害羞，又有點懊惱。

“是我不行嗎？”錦至笑道，“昨晚……”

“噢，沒事我先掛了，我還有事。”我這時候不太想和他羅嗦，也擔心占線。

“誰比我還重要啊？”錦至還想調侃。

“就這樣吧，沒事我掛了。”不再等他說什么，我就直接掛掉了。

過了很久，何冰也沒打過來。我在宿舍里走來走去，往事一點點地浮現又散去。生活就像一團麻，越來越亂，越來越糾纏不清。此刻我不知是在替孟果擔心還是在替自己，對于愛情，在心中曾經多么美好，而今，愛情就像花兒一樣一朵朵凋零。那個愛唱愛跳的女孩子夢一般，突然就放下了那杯“冰冷的水”，隨意地嫁了。而我呢？我的愛情還在嗎？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獨自一個人＿流淚到天亮

你無怨無悔的愛著那個人

我知道你根本沒那么堅強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

相愛總是簡單相處太難

不是你的就別再勉強

夜深了你還不想睡

你還在想著他嗎

你這樣癡情到底累不累

明知他不會回來安慰……”

隔壁不知誰在放這首心太軟，唱得我心里更加凄涼，干脆戴上耳機聽音樂。

“小茹，聽什么這么入神，這么敲門你都沒反應。”迷迷糊糊間，有個高大的身影走到我身邊，從身上的氣息我判斷是錦至，幾年了，這種似有若無的味道太熟悉了，而今，好像不僅不能讓我著迷，還有了那么一點厭煩。或許他一直沒變，變的是我吧。

“來了，坐吧。”我示意他在桌前椅子上坐下，“可盈走了嗎？”

“去開會了，可能后天走吧。”錦至遞給我一小籃草莓，“同事去園里采的，味道不錯。”

“噢。”我摘下耳機，“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只要你需要，我什么時候都有空。”錦至沖我曖昧地笑笑。

“噢？”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呵呵……”他顯然意識到自己的話有破綻，傻傻地笑了笑，“很多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說你還在讀書。”

我倒了杯水給他，順便洗了些草莓用快餐杯端到桌上：“喝口水去忙你的吧，我下午還約了同學。”

“這就下逐客令了？”錦至捏起一顆草莓放我嘴里，“哪個同學這么重要？何冰嗎？”

“我中學同學，BJ回來……”我想搪塞過去。

“你那初戀？”錦至的話里有一絲醋意，“確切地說應該是你的暗戀，對不？”

“別貧了。”我好像不想去解釋什么，就這樣讓他誤會也好，混亂的狀態好像對彼此更公平，我也不知我這種矛盾的心態是怎么來的。

“你怎么了？”錦至將手放我額頭上，“不會有病吧？”

“你才有病！”我將他的手移開，“我這段時間想安靜一下，我們還是少見面的好。”

“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錦至好像沒看出來我的冷漠，或許以為我在耍小性子吧。

“昨晚？你高估了自己，我哪有那么多氣好生！”我淡淡地笑笑，“或許我們都應該靜下來好好思考下，給自己的感情定定位，方向不對，努力白費不是嗎？”

“定位？還要怎么定位？”錦至將手放我肩膀上，“這么多年了，你應該相信我，在社會上行走，難免會有應酬，只要我的心在你這里，其他，有那么重要嗎？”

“我不怪你，只是我感覺累了，想歇歇。”我把他的手拿開，“也許分手對你我都好。”

“分手？”錦至向來自信，估計他怎么也沒想到我會提出分手，“能告訴我什么原因嗎？”

“我累了，這個原因可以嗎？”我閉上眼睛，不再想多說什么。

“那我先走了，你保重。”沒想到錦至會如此平靜地關門離去。沒有痛也沒有怒，平淡到沒有任何特殊的情緒，這就是那個我愛過的男人嗎？這就是那個所謂疼我愛我的男人嗎？我原本不怎么憂傷，他的平靜一下觸到了我的痛點，憂傷一下涌上心頭，漸漸又化為悲憤。四年的辛酸一句保重就劃上了句號，這算怎么回事啊？我瞬間淚流滿面。哭過之后，心中好像暢快了許多。我干脆躺在床上蒙上被子哭，哭一會兒睡一會兒……直到鈴聲把我吵醒，我才起來。

“哪位？”我的聲音明顯帶點沙啞。

“葉茹，你怎么了？我現在鄉下調研，要下午才能回來，發生了什么事情？”是何冰，隱約感覺他身邊還有狗叫聲。

“我沒事，等你回來再說吧。”我默默地拿起臉盆毛巾朝洗手間走去，不用照鏡子我就能意識到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樣子，樓道里搞衛生的阿姨詫異地看向我。洗涮完我認真地給自己畫了個淡妝，然后戴上眼鏡，又假模假樣地朝圖書館走去。一路上好多學弟學妹和我們當年一樣青春，一樣風風火火。一時間我有種物是人非的傷感，孟果走了，錦至走了，許小軍走了，就連那個蔡小小也走了……整個校園好像只剩下了我，我有點后悔當初考研，如果不考研，我現在或許正在哪家單位過著自己的簡單生活。可是，現在的紐結與考不考研又好像沒什么關聯。

圖書館里人不多，學弟學妹大多在上課。我隨便拿了本書，找了個角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