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楊溢拿著柳芊芊的手機，渾身發抖地躲進了弄堂里，她看了看四周，幸好這是個即將拆遷的老小區周圍都沒有攝像頭，她慌慌張張開了車門，打算扔下命在旦夕的柳芊芊一走了之，可就當車子開出弄堂的時候，她看到一對中年夫婦扶起躺在路邊的柳芊芊，看樣子好像還認識，一定是同住一個小區的。楊溢頓時慌了神，后悔剛才走得太慌亂，應該一不做二不休把柳芊芊徹底給解決了，此刻她竟然一點也沒有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驚慌。她擔心的是萬一柳芊芊醒過來，那她就真的徹底完了。很快，她看到柳芊芊的爸爸媽媽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小區門口，不一會兒，她又看到120的急救車閃著急救燈，發出“嗚啊嗚啊嗚啊”的聲響開到了小區門口。楊溢渾身都冒著冷汗，她仿佛看到的不是急救車而是公安機關閃著警燈的車開到了她的面前，她閉上眼睛，把頭重重地磕在了方向盤上，腦子里完全沒了主意。楊溢跟著120的急救車也到了醫院，她戴著一頂把臉遮得嚴嚴實實的鴨舌帽，靜靜地躲在急救室外的一條走廊上，她要在第一時間聽到關于柳芊芊是死是活的消息。有兩個穿著警服的年輕人朝急診室走過來，李文慧早已急得說不清話，柳田裕也吱吱唔唔的回答不清警察的提問，一旁先發現柳芊芊的中年夫婦說他們發現柳芊芊的時候她已經倒在地上了，后腦勺都是血，旁邊有一塊帶有血跡的石頭，肯定是被人用石頭砸的。當警察問到有沒有什么財務上的損失時李文慧和柳田裕才想起翻開女兒的包，但是錢包里的現金，銀行卡都在，唯一不見的只有手機，而且撥打手機已經關機了。警察也覺得蹊蹺，如果是劫財，怎么會只不見了手機，所以一定不是單純的劫財，了解了一些其它情況之后，警察說公安局會例案偵查的，有消息馬上電話通知。楊溢看著兩名年輕的警察走了，她的心也似乎已經被他們帶走了，楊溢拼命的要把心給拽回來，可似乎越拽就離得越遠。“醫生，我女兒怎么樣？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楊溢的耳邊響起了芊芊媽媽哭訴的聲音，她豎起耳朵，心已經被捏在了手掌之中。“病人后腦勺受到重創，失血過多，還在搶救，如果一切順利能醒過來的話可能也會影響記憶力，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會成為植物人，家屬最好有個思想準備。現在你們趕緊去辦理住院手續吧。”李文慧聽完醫生的話頓時昏倒在了柳田裕的肩頭，柳田裕一輩子渾渾噩噩從來沒有經受過這么大的打擊，從來家里的天都是妻子撐著的，現在妻子卻昏倒在了他的肩頭，他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二十六年后的現在他再失去一個女兒該怎么辦？一起送柳芊芊來醫院的中年夫婦扶著李文慧也進了急癥室，留下柳田裕子在急癥室的走廊上大喊道：“報應，這是報應，這是老天爺對我報應。我這輩子作孽太多，可是我已經在改了，我現在很努力的工作。老天爺，如果你覺得我做得還不夠的話你就報應在我身上干嘛要讓芊芊受苦。”柳田裕老淚縱橫，他沒有想到在他決定痛改前非，決心要善待妻子和女兒的時候老天爺居然跟他開了這么大的一個玩笑，他沒有做好挑起一個家的重擔的心理準備。“大伯，您的心情我們能理解，可這是醫院，請您不要喧嘩，快去繳費辦住院手續吧，先準備五萬塊。”說完，醫生又進了手術室。柳田裕呆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五萬，五萬，我到哪里去弄五萬？”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得，三步并作兩步朝公用電話走去，柳田裕是給沈海江打電話，這是他們倆之間的秘密。當天沈海江從魚塘找回負債出走的柳田裕把他送回家時，沈海江把手機號碼留給了他，并說如果遇到困難就給他打電話，千萬不要再做離家出走這種讓妻子女兒擔心的事。柳田裕沒想過有一天還會給沈海江打電話求助，可他的電話號碼就是死死地刻在了自己腦子里。柳田裕對著電話邊哭邊說柳芊芊出事了，沈海江掛了電話就朝醫院趕來。

楊溢聽完醫生模棱兩可的答復她覺得自己完了，徹底完了，因為醫生總會把病人的病情說得嚴重一點，她覺得柳芊芊一定會醒過來，她已經想到了自己會被關進高墻之內任青春流逝。她想到了俞舒舒，就算東窗事發俞舒舒也脫不了干系，現在只有拉上俞舒舒早作打算，才可能有避過牢獄之災的機會。

楊溢把車停在了‘雅源小鎮’的小區門口，開門見山地給俞舒舒發去一條威脅短信說如果不想坐牢就馬上到小區門口見她。俞舒舒以為楊溢又是為了急著想調進一中的事來找她便不想搭理，可轉念一想，若沒有重要的事楊溢也不至于這么晚了跑到家門口來發神經。俞舒舒披了件外套開車出來，她聽完柳芊芊手機里的錄音和柳芊芊現在躺在醫院里隨時會醒過來的事，俞舒舒眉頭緊鎖，她想朝楊溢發脾氣，可知道為時已晚，就算柳芊芊醒過來沒有證據控告自己，但如果不幫楊溢洗脫罪名，柳芊芊告楊溢故意傷人罪成立的話，楊溢也一定不會放過她，一定會把之前合伙傷害柳芊芊的事和盤托出，為今之計首先得銷毀這個滿是證據的手機。聽著楊溢一個勁地在叨叨怎么辦？怎么辦？俞舒舒寬慰道：“你先別急，醫生不是說不一定醒得過來么，就算醒過來也可能會失憶。你先把她的手機給我。里面這些東西留著都是禍害，還是早點處理掉吧。”俞舒舒正想拿過楊溢手中的手機卻被楊溢快速地塞進了褲袋，她鐵青著臉對俞舒舒說：“俞小姐，手機還是暫時由我來保管。你放心只要我沒事，手機絕對安全。”俞舒舒無奈地點頭。楊溢知道她必須好好保護這部滿是證據的手機，就算有一天東窗事發她去坐牢的話也得拉上俞舒舒一起。如果俞舒舒不想坐牢，在救她自己的同時就必須連她一起救。

沈海江替柳芊芊和李文慧辦了入院手續，一起送柳芊芊來學校的中年夫婦已經回家了，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只剩下沈海江和柳田裕兩個男人。沈海江不安地踱來踱去，柳田裕癱坐在冰冷的塑料靠椅上，老淚縱橫，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著保佑妻子女兒平安的話語，已經顧不得跟沈海江道謝。沈海江得知柳芊芊遇襲之后除了沒了手機其它財務一點也沒損失覺得很奇怪，一定不是一般的劫財，他馬上打電話給移動公司的客戶經理，讓他調出柳芊芊今天的通話記錄，可是已經太晚了，系統無法查閱，客戶經理答應明天一早就把通訊記錄送去沈海江的辦公室。手術室的燈滅了，沈海江和柳田裕看著醫生、護士推著柳芊芊走出手術室，急切地問道情況如何。醫生讓身邊的護士先送病人去重癥監護室，然后對著沈海江和柳田裕搖頭說：“情況不是很好，病人后腦遭重創，重度腦震蕩導致顱內有大量淤血壓迫神經，如果淤血不除病人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但因為腦內多處血管破裂也不宜開刀取出淤血，現在只有保守治療。能不能醒過來要看病人求生的意念強不強，要看奇跡會不會發生了。”柳田裕懵了，他握緊拳頭猛捶自己的胸口，口中又大聲喊著，“老天爺，你剮我的心吧，這輩子是我在造孽，干嘛要讓我女兒來受這些罪。”“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這是在醫院，請你們安靜。”說完，醫生搖頭走了。沈海江扶著傷心欲絕的柳田裕呆呆地站在醫院冰冷的走廊上，耳邊一直盤旋著醫生的話。他心里默念著不可能，不可能。沈海江把柳田裕安頓在李文慧旁邊的病床上，獨自一人坐在重癥監護室的門外，他還是不敢相信幾個小時前還跟自己有說有笑的一個鮮活的生命竟然在此刻躺在重癥監護室里危在旦夕命懸一線。沈海江開始自責，是他約她吃飯送她回家的，但竟然在家門口出了事。他后悔今晚請她吃飯，后悔只送她到小區門口，后悔沒有看著她走進家門。沈海江緊鎖眉頭，一滴淚順著臉龐滑下，如果柳芊芊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話，恐怕這輩子他都不會原諒自己。沈海江突然想到了在小區門口遇到過氣急敗壞的王志宇，但是王志宇在他離開之前就先走了，難道他又折回來在爭吵之中傷了柳芊芊？此刻在沈海江的心里王志宇的嫌疑最大。

沈海江困了，倒在椅子上睡著了，但他一直驚著，他在期待醫生突然跑出來說柳芊芊醒了，可是直到冰冷的醫院走廊漸漸熱鬧起來，走廊上的燈也滅了，他也沒等來醫生的話。沈海江迷迷糊糊地睜開惺忪的眼，搓了搓臉，去衛生間用涼水沖了把臉讓自己清醒，又去買了早點送去給柳芊芊的父母，就趕著去單位了。他要去拿柳芊芊的通話記錄，看看有什么可疑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