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的時候，我向代班老師請了個假就出學校了，一個人像孤魂野鬼那樣走在街上，耳朵揣著耳機，播放的事昨晚我給何喻打電話時的錄音，現在這種時候我不想去打擾他，但是聽著他的聲音，我才會覺得心理得到治愈，也不知道這叫什么效應。

走著走著，我在一個電線桿前停下了腳步，周圍人不是很多，我干脆在席地而坐，不去理會別人的目光。地上很是冰涼，如果千語知道了，肯定又要一頓數落，不過這不是他從公司回家會經過的路，我也不用擔心這個。

錄音已經播放了五遍了，我摘下耳機，手機顯示著“電量不足”的字樣。索性關了機放進了褲袋里。我把頭埋進了兩腿之間，徹頭徹尾地感受著大地的體溫，風越來越大，我把自己蜷著，卻還是越來越冷。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有一件衣服披在了我身上，我抬頭去看，那人是一臉的無奈，“我老遠就看到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走近一看才認出來，地上這么涼，天氣這么冷，你穿的這么單薄坐在這里做什么？快起來。”蕭葉柏把我扶起來，拍去了我褲子上的塵土，“手那么冷，千語不要你了？就算你離家出走也別乞討啊！你覺得你穿成這樣能賺錢么？”他的語氣略帶笑意，“給我說說，萬釋寒究竟對你做什么了？”他伸手把我攬進他的懷里，一邊走一邊又說，“告訴我，我帶你去吃東西。”他的語氣很篤定，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我扯出一抹自以為很狼狽的笑容，拉住他，緊緊地把頭埋進他略帶檸檬香的圍巾里，盡情地在他的懷里哭了起來。他的雙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一瞬間，又回到了從前。

那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冬天。我初二，參加了市里一年一度的跆拳道賽，那段時間我因為時常穿梭于學校和聞柒莫的公司之間，以至于疲勞發了燒，對于這個說法，我和陸醫生辯論了很久，最終我還是因為體力不支敗下陣來。但是由于有比賽，所以管它生不生病，冠軍一定是我的。

在此之前，市里的這個跆拳道賽我參加過四次，已經是四連冠最高紀錄了，這回，聽說也沒什么可怕的對手，但是有一個人，和我一直是同一個教練，她比我學得久半年，聽說技術同我不相上下，我當然不怕，因為每次她都是亞軍。但是這回情況不同，我生病了，而她正振奮著呢。

我和她是最后一場比賽，上場前我打了個噴嚏，千語憂心忡忡地說，“媽媽在臺下看著，她說她是無意回來的。想看你拿冠軍，你……不行就別硬撐，這回的對手可不是一般人。”我苦笑了一聲，撫了撫略帶滾燙的額頭，咬咬牙上場了。

一個個招式，我滿腦子都是爸爸車禍那天的景象，完全在意不了怎樣躲避，怎樣攻擊。我的最后一個招式仍然是躲閃，最后被掃倒在地，一身的疼痛已渾然不知。我連怎樣下的場都不知道。

只知道后來在后臺言晨的出現點醒了我，“如果我的女兒真的這么沒用的話，我連回來都不需要。”她就這么輕飄飄地走了，當時我真的在心里夸獎這個女人的偉大，她真的不怕我著急起來過去一拳把她打暈在這嗎？我就是這么想的，卻沒有這么做。

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我抽搭著倍感風寒的鼻子離開了賽場。站在體育館的門口，百感交集。千語問，“丞丞，想吃些什么么？”我怔了怔，跑了出去。

散漫在街頭，全身都散發著疼痛和無力。一個趔趄，我摔進了一個懷里，“手這么冷，生病就別晃蕩了，剛比賽完對不對？我帶你慶功去！”蕭葉柏笑了笑，輕輕捏了捏我的臉。

我鼻子一酸，撲在他身上大哭起來，眼淚全部傾瀉在了他略帶檸檬香味的圍巾里了。他緩緩地拍動著我的背，很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