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寐兒睡眼惺忪地從溫暖的床榻上爬起，但恍惚只是一瞬間，她那雙迷人的大眼重新恢復光彩，秀發柔順的披在肩上。

“啊呼”寐兒伸了個懶腰，笑嘻嘻地看向窗外。冬日漸暖，明媚的陽光灑向她房內，舒適溫靜。昨日凌的任意妄為似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寐兒心里明白，長安城中有數名大人物循跡而來，即便是她，都不能太過顯露出妖力來了。“這王城腳下，還真是藏龍臥虎呢！”寐兒悠悠然地長舒一口氣，“他也太過不通得很，竟然這樣顯露妖魔道行，莫不是壽星上吊嫌命太長了？”

想到昨晚的情形，凌那一聲質問卻讓寐兒再次陷入沉思，她真的和嫦娥一樣嗎？她雖不知嫦娥心中所想，但是她離了他，為得確是她的青丘族人以及他們生生世世的契約。他原來真得在怪她……寐兒心中微痛，情思繾綣，卻無處寄托。

“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寐兒的歌聲輕靈惆悵，飄散了晨間暮靄，輕煙如縷，白雪似錦。寐兒停了憂思，走出門外。

太子為她選得煙雨閣格外清雅幽靜，她又不喜別人伺候，因此此時庭中竟無一人，寐兒選了一個石凳坐下，看著皚皚雪景，哀傷稍減。她忽然記起太子眉間的那一線死氣，再加上凌的突然到來，不知這之間有何聯系？

“難道說……太子身上有靈素？！”寐兒一驚。她的五感是無法探識靈素所在的，就算是凌這類的魔，也是需要秘法才可以找到傳說中極少出現的靈素。如今，要是火燚在的話，或許自己就不用這般猜來猜去了。

真是頭痛，近幾百年來，寐兒最討厭的就是醒來，只要一醒來，就必然會有無數她喜歡或者不喜歡的事找上她，躲也躲不掉。就像現在，她不得不蹚渾水，至于緣由，就連她自己都不十分明白，仿佛有只無形的大手，操控著她的身體以及她的靈魂。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耳旁勁風襲來。寐兒反身一抓，只覺掌心冰冷，攤開一看，竟然只是一枚小小的冰晶。冰晶六角雕琢六個小字，“飛升在即，速來”

“鳳鳶嗎？”寐兒微嘆。如今正是她抽身不得之時，且不說魔族行事高調，單說太子那一團死氣就讓她憂心不已。“罷了，不去他應該也不會怪我。”寐兒手中燃起金紅火焰，準備將那冰晶化去。

忽然，遇火融化的冰晶升騰起一汪天藍色的水域，碧波蕩漾中竟然走出了鳳鳶的魂體。依然一副悠遠清欲的模樣，但是一雙俊眼卻滿是疲憊，人也瘦了很多。“堇……”鳳鳶聲音低沉，悲傷地看向寐兒，“你終是不愿來嗎？”

寐兒未想鳳鳶竟會在此時分出魂體，自傷精神地跑來見他，慌道：“我有要事在身，并非故意不去見你的。”

鳳鳶面含失落道：“以前的堇，不論多忙，鳳鳶的事都會放在第一位。果然，已經不能再回去了么？”

“小鳳鳶，你也該長大了。馬上要飛升的人，若不放下心中雜念，恐怕會招來天劫的。”寐兒微嘆，輕步上前，似以前那般溫柔地撫摸著鳳鳶長發。

鳳鳶握住她柔荑，止了她的動作，滿目柔情道：“就是因為放不下，所以才想見你。想和你再看一次霞峰山的美景，想和你再品一次彌介酒的芳香，想……”鳳鳶欲言又止，將那句“想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咽了回去。

“可是”寐兒回首看向崇文閣，暮靄皆已散去，冬日清冷的陽光遍灑大地，白雪反射著日光，頗為耀眼，寐兒轉回視線，笑道：“那里也有人需要我的幫助呢。”

鳳鳶凝眸，一波波水樣靈動向四周散開，他蹙眉道：“那里是……神龍？還有股氣息，很奇怪的氣息。”

“是了，你是人和仙的后代，你對于靈物的感知要比我妖族強得多。”寐兒沉思道，“看來我的猜測竟然十之有八了。”

鳳鳶眼見寐兒整個心思都放在別人那里，嘆道：“我知你守護人族心切，所以我早就遣人傳信給我師叔，要他務必留心那位太子之事。而且太子的暗探里也有我青鳳派的弟子，你勿要擔心了吧。”

“你……”寐兒瞪大雙眼，她知他心思縝密更勝常人，但未想到他竟然會這么快打點好了一切，而這些功夫竟只為再見她一面。

鳳鳶微笑道：“當年我父親因與人相戀被貶下凡，我母親承受不住我先天靈力，生下我后就死了。當時只有你敢收留我這仙界遺子，與我同吃同住，教我識字念書，及至后來隨師回山，我一直都未報答過你的恩情。如今，便讓我也為你盡份心吧。”

寐兒回憶從前，也面露微笑道：“說過這不是什么恩情，只是我逆天行事已成習慣，見不得他們那么多人欺負一個懵懂嬰孩罷了。”

“不管怎樣，事情已經安排好。可愿動身？”鳳鳶眼底滿是溫柔道。

“你都已安排妥當，我還猶豫什么呢？”寐兒莞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