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倆緊趕慢趕回到滄州謝家客棧已經是下午了。
倆人一進門看到謝老二正里里外外急得轉磨呢,見爺倆平安無事回來了,也不答話拉著他們就進了客房,到屋里反手關上房門,這才緊張兮兮地說:“你們爺倆這一宿半天到哪兒去了,我這兒都快擔心死了。頭晌午街上就嚷嚷著抓人,說昨個兒夜里直隸總督李鴻章內宅被人盜了。”
石敢當聽了咧嘴一樂,故作輕松地調侃道:“是么?看來又有熱鬧看啦?!?
謝老二說:“快別說了,啥熱鬧哇,老百姓又該遭殃啦,我剛才聽一個過路的客人說,這次動靜挺大的,專門盤查鐵匠鋪?!?
“什么?盤查鐵匠鋪?”
石敢當一聽這話,當即臉色一變,回頭看一眼躺在床鋪上蔫頭耷腦懨懨欲睡的李三,沒再說啥。謝老二見這爺倆各自都是一副疲態,心里立刻啥都明白了,也就不再問別的,出門吩咐店小二燒些熱水,做好飯菜給他們爺倆送到屋里,回頭又叮囑二位夜里千萬別再出門兒,免得遭遇不測。石敢當連連點頭答應。
謝老二走后,立刻有小伙計提來一桶熱水和熱騰騰的飯菜。石敢當叫醒已經打起呼嚕的李三,先讓他換下那件帶血的破棉襖,蘸著熱水給他擦洗干凈身上的血痂,換上干凈衣服。把那身帶血的破衣服卷吧卷吧用破布包裹了塞到床鋪底下,倆人這才坐下吃飯。撂下飯碗,不等嘴里的飯菜咽利落,他們就各自躺到床上昏天黑地睡開了。
夜里,他們被走廊里一陣嘈雜地吵鬧聲驚醒了。謝老二衣冠不整跟著一幫背槍的官兵挨個客房找人,幾個住店的客人睡眼朦朧靠墻站著一一接受審查。輪到檢查石敢當他們這間屋子的時候,謝老二剛想說這間客房沒住人,石敢當已經開門出來了,點頭哈腰對那幫官兵說:“各位軍爺,不好意思,我那孩子今兒黑夜發瘧子了,請問這左近有沒有郎中啊?”
那幾個官軍一聽有發瘧子的,都知道那病傳染挺厲害的,立刻后退幾大步,捂著嘴斥道:“發瘧子還不趕緊埋了,找什么郎中???”
石敢當見此,低頭貓腰緊追不舍,一把拉住謝老二,一臉苦相帶著哭腔死皮賴臉地哀求:“我一個過路住店的,在此人生地不熟,這孩子病了老板爺你就行行好,幫忙找個郎中救救我那孩子吧,求求你了?!?
“滾!”
幾個官兵一邊連連后退,一邊大聲呵斥。謝老二則一邊假意安慰石敢當一邊緊著送客。見那幫人走出客棧,去了別的地方,倆人這才相視一笑,長出一口氣。
原來,那天夜里李鴻章內宅四更時發現丟了官印,沒過五更整個天津城就開始戒嚴,挨家挨戶拉網式搜查??伤巡榱税胩?,連個賊毛兒都沒撈著。后來,從那受傷警衛身上找到了一枚燕子飛鏢,而且聽那警衛說竊賊當時也中彈受傷了。于是,直隸總督府圍繞天津城方圓五百里內發檄文按圖索驥,追查所有使用飛鏢和近日中槍傷的人。為此,幾乎所有醫院旅店無一幸免,都成了官軍搜查的重災區。當然啦,那搜查的理由一律都是搜捕亂黨義和拳。那李鴻章可不傻呀,他太明白那丟了官印該當何罪了。如果說為總督府丟了官印四處搜查,想他那項上人頭也就呆不了幾天了。再者說了,那么大個直隸總督,朝廷一品大員,把皇上御賜的官印都弄丟了,你這直隸總督還有啥臉面在官場上充大尾巴鷹呢?這案子太大了,也忒丟人哪。就為這個,從發現丟官印那一時辰起,直隸總督李鴻章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坐不穩立不安。絞盡腦汁傾盡所能,出重金、發重賞、下死命令,定要在三天之內找回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