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在小屋守了徐曉芹一夜，第二天一早，拖著扭傷的腰給徐曉芹做了早餐，說到商店去交待一下今天的工作再幫徐曉芹去餐廳請了三天的假，然后順便買點東西再回來。

沈明一走，一屋子的寂寞又包圍而來，雖然腹部還有些隱隱作痛，但比起昨天要好了許多，徐曉芹怕自己又胡思亂想，連忙拿了一本雜志翻看著，以消磨時光，然而卻無濟于事，沒看幾行，頭便開始劇裂地疼起來，只好放下書，望著桌上的一大堆營養品和收拾得很整潔的屋子，徐曉芹的心掠過一陣復雜的情感，對沈明，內心仍然有太多的糾結，但也有種莫名的依戀和溫暖的情感在滋長，難道我真的會愛上他？難道我和他之間確有真情所在？

哦，不，不，這怎么可能！他有家有孩子，又整整大了我二十歲，這一切可能嗎？可，可是……為什么對他又會產生一種莫明的牽掛，為什么自己竟會有意無意地想知道他的婚姻是否幸福？為什么？！越想否定掉這些思緒卻反而更加強烈地堅定起來，徐曉芹甩甩頭，想甩掉這些令她都感驚訝而煩惱的思緒，可是，沒有用，沈明已經不可抗拒地占據了她的整個心緒。

正自懊惱之時，傳來了上樓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敲門的聲音，徐曉芹起身打開門，看到了門外的劉芳和李繼萍，這一刻，徐曉芹說不出自己是驚喜還是悲傷。

“曉芹，你瘦了許多。”剛見面，劉芳便疼惜地說道。

徐曉芹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終于還是浮起了一個笑，但她知道這笑比哭還難看，把她們讓進屋，三人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沉默。

“曉芹，對不起。”還是李繼萍首先打破了沉默，徐曉芹現在大體上的情況她是從沈明及他的一些朋友口中零散地得知的，所以內心也感愧疚：“當時你為什么不同我講真話，我真的是不知道你無路可去，雖然我哥的店住不了，可我可以再為你想點其他辦法的呀，都怪我太粗心。”

“不，這怎么能怪你呢？”徐曉芹凄惻地笑笑：“你已經盡力了。”

“曉芹，要不，搬到我家和我一起住吧。”劉芳望著徐曉芹。

一股熱浪沖上胸口，徐曉芹沒有馬上說話，她怕不能自我控制，輕輕地搖了搖頭：“一切都過去了，我會面對現實的。”

“可是……你這是在糟蹋自己知不知道？”劉芳有些激動，從李繼萍那兒聽到了徐曉芹的情況后，她便為徐曉芹感到無比的擔憂：“難道你不明白這樣下去的結果會怎樣？”

徐曉芹終于忍俊不住啜泣起來。

“劉芳，不要再殘忍。”李繼萍忍不住說到。

“我殘忍？”劉芳騰地一下子從床沿上站起身來：“究竟是我殘忍還是你殘忍，如果你當初肯盡心幫曉芹一把，難道會有今天？”

“誰說我沒盡心，我怎么知道曉芹沒地方去，我又怎會料到沈明會這么做，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只要你細心一點，怎么會不知道呢？你的心全部放在你的生意上面了，你只關心錢，那里還有心思去想朋友的事。”劉芳反唇相譏。

“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我！？你自己沒有真正去面對當然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地說話。”

“你們不要再爭了，不管李繼萍的事，這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好才造成的，既然有些事命中注定逃不掉，也只能去接受。”徐曉芹說到。

“曉芹，你從來就不是一個懦弱妥協的人，你不該這樣想。”劉芳心痛地說。

“我何嘗不愿自強自愛，可是現實生活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連連的突變，面對走投無路的一切，我只能做這個選擇。

“所以，沈明就是個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不，劉芳，如果沒有他，我的情況也許比現在還要糟。“徐曉芹由衷地說。

“他完全可以誠心幫你的，這對他并不難。可是。。。。。。難道你不認為他就是個十足的小人？”

“我現在不知道該怎樣去看待他從前的言行，但我可以肯定他是誠心待我的。”

劉芳驚訝地叫：“你居然相信他會誠心待你？曉芹，你怎么這么天真，像他這樣有錢又有家室的人怎會誠心待你？你應該知道，他是別有用心的。”

“不，不是這樣的。”話一出口，連徐曉芹自己都感到驚訝，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是怨恨沈明的，雖然不否認自己對他的感情有所改變，但料不到自己竟然會如此為他辯護。“你們還不了解他，其實他并不像我們所想的那么壞。”

“就是，怎么可以把每個人都看得那么壞，誰敢擔保他對曉芹就一定是別有用心呢？“李繼萍在一旁說到。

“繼萍，你變了很多，你不覺得？“劉芳在盡力地克制自己。

“人人都會變的，你不會嗎？”

“是的，我也會變，可是我不會變得像你這樣自私和功利。”

“好啦，你看我不順眼就盡管說出來，何必拐彎抹角的。”李繼萍也火了：“是的，我自私，我功利，我是小人，我不佩和你們做朋友，總行了吧！”

“你要再這樣下去的話，是不佩和我們做朋友。”劉芳也毫不相讓。

李繼萍的眼瞪得溜圓，騰地大步走向門口：“好，不做就不做。”拉開門，一摔手出了小屋，門隨即又關上了。

“繼萍！”徐曉芹忙喊，欲去追，劉芳拉住：“讓她走好了，當時她沒有幫到你，就是不夠朋友。”

“劉芳，你誤會她了，當時是我不想麻煩她，是我對她說我有去處的，這不能怪她。”

“哼，作為好朋友，她應該知道你的情況是什么樣的，說穿了，她就是不想幫你，所以當你說你有地方去，她就剛好可以順水推舟了，做生意的人哪一個不是唯利是圖。自私自利的。”

“我們不能這樣說她的，看今天把她氣成這樣。”

“好啦好啦，我不說了，你也不用擔心，相處這么些年了，你還不知道她的脾氣嗎？！要不了幾天她就會沒事了，再說，事實上是她不對，讓她自己反省幾天也好嘛。”

徐曉芹輕輕地嘆了口氣，這才感到身體很累，肚子也被再次扯得生疼，臉色蒼白，合上眼，她覺得自己很虛弱。

劉芳倒了杯水遞給徐曉芹。

“劉芳，答應我。”

“什么？”

“你不要為了我再和繼萍爭吵了，其實都是我不好，要怪的話也只能是怪我自己，我們是好朋友，我不愿……”

劉芳打斷徐曉芹的話：“這你不用擔心，我知道的，只是，唉，她真的變了很多。”

徐曉芹淡淡一笑說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無奈，我們不該對她太苛求。”

“可是……”劉芳仍噘著嘴。

“好啦劉芳，談談你吧！BJ怎么樣？一定很漂亮吧！”徐曉芹把話岔開。

“那當然，說真的，從BJ回昆明幾天了，可我還有些適應不了，總有一種失落和壓抑感，要是我能生活在BJ就好了，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陽，光芒萬丈，光芒萬丈。。。。。。哈哈”劉芳忍不住哼了起來。

“哦，真那么美？！”徐曉芹眼里閃著光。

“不僅僅是美，還有壯觀和大氣，更重要的是那兒的人見多識廣，哪像我們這兒如此閉塞”

“真羨慕你能去我們的首都BJ，這可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夢想呀。”

劉芳想起什么似的，從提包里拿出一封信遞給徐曉芹：“看我都差點忘了，這是曉蕓昨天下午給我的。”

“曉蕓？”徐曉芹心里猛地一顫。

劉芳點點頭，“從我回到家的那天在院里撞到你家人后，她們就一個勁地向我打聽你的情況，問你住在哪兒？尤其是你媽媽，看到她那哀痛的樣兒，我都不忍心了，可那時我剛回來，的確是不知道你的情況，可他們就是相信我一定知道你的下落，這不，昨下午曉蕓硬要我把這封信轉給你，我當時忍了又忍才沒告訴她你的住址。”

徐曉芹忙把信拆開，一行行雋秀的字出現在眼前。

大姐：你好嗎？！

你到底為什么要離開家呢？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爸和哥對你不好，可你走后，他們真的很內糾，也常念起你，不管怎么說都是一家人，你不該太記恨他們的，大姐，你說對么？

大姐，我們家是貧窮一些，但只要大家都齊心合力地在一起高高興興過日子，以后總會好起來的。爸，媽他們都說你變了很多，講吃講穿，嫌棄家，好虛榮不安份，可這些我都不太信，我只相信你是一時的賭氣，你會回來的！大姐，你不知道你走后家里都變成了什么樣，死氣沉沉的，爸和哥的話少了許多，二姐也常逃學，前幾天爸還從她口袋里找出了半包香煙，還有就是媽媽，她整天都念你，提到你她就哭，有好幾次，眼睛都哭腫了，大姐，回家吧，家里總比外面好啊！

大姐，求求你回家來好嗎？！

小妹曉蕓

徐曉蕓的信又把徐曉芹的心搗得紛亂，她使勁地咬著唇，盡量地克制著自己，但沒用，終于還是伏在被上失聲痛哭了起來，徐曉芹說不清如此地悲傷失落究竟是為了什么，手中的信被攥得越來越緊。

“曉芹，你不要太難過，一切會好起來的。”劉芳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劉芳，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該離開家？是不是不該搬到這小屋？是不是我太任性，太愛幻想？你告訴我，這一切是不是我錯了？”徐曉芹哽咽著問。

劉芳的淚水也沖上了眼眶，她無言地搖搖頭，同樣年輕的她也是無法有一個很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