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冬珉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從九十九樓看下去，馬路上的車流就像緩緩蠕動的黑色螞蟻。敲門聲響起，雙手插在西裝褲袋里轉過身。

“總裁，你要的人，我給你帶來了。”丁曉石邀功似的，一把將程栗帶到紀冬珉面前。

丁曉石手臂的力量一帶，程栗就像頭重腳輕的布偶娃娃，整個身體差點栽到紀冬珉懷里。彎著腰滿眼憤恨地瞪著不知輕重的丁曉石，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一路都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子，才不至于像被拖著的破布袋，累得她連抱怨的力氣都沒了。

紀冬珉雙手環抱，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丁曉石帶回來的人：栗色的麻花辮怪異糾結，鏤空編織衫搭配刺繡棉布裙，平底布鞋，身上掛了一個足以壓垮她的花布拼接包包......瘦削的臉頰上兩團酡紅，眼睛因為生氣而顯得特別明亮......眼前這個女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想起還躺在洗衣店里的白襯衫，紀冬珉唇角勾成譏誚的弧度：“你找的人，就是她？”

“嗯，”丁曉石幾步走過去，“她是......”

后面的話被紀冬珉冰冷的語調阻斷：“我需要的是專業的翻譯，不是路上隨便抓的一個某某某。你確定她可以？“

丁曉石順著紀總裁的視線望過去，他也終于注意到，盡管程栗已經緩過來勁兒站直了身體，但她渾身上下看不到一點作為翻譯人員應該具備的嚴謹氣質和素養。可恨的是，他只顧著找人，壓根沒記得要測試她是不是真的懂那門紀總裁才有興趣的語言。

在那份熟悉的靜默里，聽到他低沉的嗓音時緊張繃直的神經卻慢慢地舒緩了過來，說話的語氣還是那樣不近人情，但是他果然是記不得自己的吧，相對于被他認出，能力被質疑真的一點也不值得尷尬。

這世界上那么多種語言，如果不是因為蘇牧，哪怕她頭腦發熱燒到九十度也不會想到去學什么意大利語吧。沒日沒夜地，比自己本專業還學得好。

程栗放下心來，從包里的一個文件夾內取出幾張證書，抬頭看向紀大總裁：“意大利語等級證書、口譯、筆譯的翻譯證書。誒，如果其他字母你不認識，但這個，Italian，應該知道吧？！”

紀冬珉還沒給出反應，丁曉石先噗嗤笑出來，先是一聲，接下來是源源不斷的大笑。

如果其他字母你不認識，但這個，Italian，應該知道吧？！估計是把紀大總裁當成目不識丁的暴發戶了吧。聽聽那認真的語氣，看看那正經的眼神，這姑娘真是個寶貝兒，無聲無息地就把紀冬珉給羞辱了。

程栗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戳到了丁曉石的笑點，疑惑地轉過頭甚是無辜地望向紀冬珉，才發現他的臉色似乎有點難看。

”笑什么，“低斥了一句，紀冬珉冷冷吩咐，”還不快去讓小李把車開出來。“

”哈哈......哦，哈哈哈哈......”丁曉石捧著自己的肚子，夸張地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