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妮，把這個拿出去讓家屬簽字。”身穿綠色手術服的陳醫生遞過來一張手術同意書。

“好的，陳醫生。”汪小妮接過那份單子，扭頭向門外走去。

作為一個婦產科護士，這種事情幾乎一天到晚都在重復地做，所以，駕輕就熟。

雖然對于現在的年輕人來說，人工流產如同餐桌上的一道家常菜，但在汪小妮所在的這家公家開的市婦產醫院，小手術也是手術，不同于路邊小門診，一切都要按章法辦事。

“誰是楊蕊的家屬？”汪小妮倚在門框上朝著外面等候的男人堆喊。

所有的男人都聞聲朝著這邊張望，隨即又都恢復剛才的狀態，該看書的繼續看書，該聊天的繼續聊天，該打盹兒的繼續打盹兒，該打電話的繼續打電話。

“楊蕊的家屬！在不在？”

這次，那幫男人都沒有再張望過來。

“楊蕊的家屬！”汪小妮扯著嗓子繼續喊。聲音里摻著一絲憤怒。

從汪小妮剛進醫院好奇地喊，到后來沒有感情色彩地喊，一直到現在沒有表情地喊。因為重復，因為單調，用同事苗苗的話說：喊的激情越來越弱，最后喊的氣若游絲。

對于這種事情，一般私人醫院都不需要家屬簽字，本人簽個生死狀也可以，畢竟也死不了人。但正規醫院的不同就在于此，未必設備就比人家私人醫院先進，但制度是百年不變的嚴。

其實大家都明白，來做這種手術的年輕女孩兒哪個是有合法老公的？聲聲而喚的“老公”說不定也就認識一個星期。所以，要求老公簽字這種制度只是個形式而已。如果再嚴到需要出示結婚證才可以做人工流產的話，估計公家單位只剩產科，沒有婦科了。

介于現在年輕人如此隨性，做這種手術的私人醫院幾年內如雨后的春筍，遍地開花，雖然競爭頗大，但收益照樣“噌噌”上漲。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更說的直白點兒，是時代的產物。因為有求就有需。

然而，每天都會面對不一樣的就診者，不一樣的家屬，今天第一次找不到家屬。

里面躺著待手術的人，外面簽字的人卻找不到了。世界之大，必然無奇不有。

“楊蕊——”汪小妮因為找不到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而氣結到吼。

“哎，我說，這位小姐，您能不能不要趴在我頭頂上沒完沒了地獅吼，您的唾沫都滲到我頭皮上了。我是今早剛洗的頭發。一會兒有事，不打算再回去洗了。”坐在門邊第一把塑料椅上的男人在汪小妮還沒喊完“的家屬”三個字便打斷了她。

汪小妮順勢低頭看他，一個英俊的男人，一張白皙的臉上干凈的沒有一絲胡茬兒，一雙清冽的眼眸顯得明亮深邃，挺拔的鼻子，微微上揚的嘴角。怎一個帥字了得。盡管窩在椅子上，但目測身高超過了一米八。整個人看上去是那種萬千女生為之傾倒為之尖叫的類型。然而，在汪小妮眼里，這種男人沒有任何實用價值，搬回家不過是像海報上的韓國男星，只能用來養眼。

“你叫我什么？小姐？我看你長得更像專業的少爺。”汪小妮火冒三丈。

雖然，護士的職業標準是溫柔善良，但從早到晚不停歇地重復著單調乏味的工作，最后累到虛脫，換作誰都會多多少少有點兒職業的煩躁勁兒。

“哎，您是過了這個月的特殊日子還沒有來事兒，憋的啊？火氣這么大。我說什么了嗎？不過是一個稱呼，我萬沒有污辱你的任何意思，何必對此如此敏感呢？”對方說話柔聲細語，一副友好、和藹可親與汪小妮交談的樣子，但卻難掩其那張陰損的嘴。

“你——”汪小妮從沒有被人如此羞辱過，氣的像離開水的魚，只剩下張嘴。

“我怎么了？”

汪小妮拿著單子扭頭轉回手術室。

幸虧走廊里人多有點喧，他們之間說什么，無人在意，現在的人都是如此冷漠。

昨天夜里汪小妮就夢到被狗咬，沒想到這夢還真夠準的啊。

“簽了嗎？”正在忙著準備手術的陳醫生看到氣勢洶洶拿著單子回來的汪小妮，有點兒置疑。。

“找不到家屬。”汪小妮氣的呼呼喘氣，整潔干凈的淺粉色護士服難掩挺立的胸一起一伏。。

“沒找到家屬？上哪去了？”

“不知道啊。哎，我說，你到底有沒有家屬來啊？”汪小妮沖著躺在床上等候手術的楊蕊喊。

“有啊。”楊蕊不屑地看著汪小妮說。現在的女孩兒都不知道臉為何物，躺在這種床上還有看不起別人的資格。

“不在外面啊，喊了半天，姓甚名誰呀？”汪小妮問。

“他叫溫軒。應該在外面。”楊蕊不耐煩地說。

汪小妮瞥了楊蕊一眼，又折到外面。剛才羞辱她的那個死男人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低頭玩手機游戲。這次汪小妮沒有站在他頭頂上，而是向前走了兩步。

“誰叫溫軒呀？”汪小妮對著那一大堆等候的男人們喊。。

剛才損她的那個死男人突然從旁邊站了起來，嚇了汪小妮一跳。

“你要干什么？”汪小妮看著對方喝道。

“我正要問你喊我干嗎？”對方仍然一副心平氣和的讓人想撓他臉的神態。

“你就叫溫軒？”汪小妮暈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何必冤家相遇路卻窄。

“對呀。”那溫軒軒松答著。

“剛才喊你你怎么不吱聲？啞啦？”汪小妮徹底火了，這男人有病吧，剛才喊他不理，還一副陰損樣。

“你剛才喊過我嗎？”

“你沒聽到我喊楊蕊的家屬？”

“聽到了啊。哦，她叫楊蕊啊？我不知道啊。”對方一臉無辜樣。

汪小妮目瞪口呆。

“麻煩下次泡妞的時候先問清對方的名字！”汪小妮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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