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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所謂時空盡是懸疑

  • 千年回廊陌上殤
  • Irene雪
  • 4258字
  • 2011-10-03 09:22:40

我不知道李娥姿所說的回去是怎么回去的,如果說按照現在來看,蕓蕓已經死了,她之前卻告訴我“我回去了”,那么她到底是怎么回去的?難道真是靈魂穿越回去了?

她沒有同我說清楚,我想與她談談她也沒有讓我有與她見面的機會。

但也正是因此,我才更堅定,李娥姿的身體里還是高蕓,蕓蕓沒有死,至少她在某個時空活得好好的。

今日,我緩了一個多月后,終于有勇氣去找宇文孝伯拿回蕓蕓的骨灰。

盡管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在碰到蕓蕓的骨灰瓷罐那一瞬間,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下,眼淚毫無征兆地如瀑般洶涌了下來。

以火挫骨……以火挫骨……

一路上走來,我的腳步步虛踩,難得沒有摔倒,卻已經是風都能吹倒的地步了。雖然沒有親耳聽到蕓蕓的話,起的腦海里卻依然不停地勾勒著蕓蕓最后一刻的簡筆畫,耳邊是那句“如果能回去,帶我回去”。

琝珺,帶我回去……帶我回去……帶我回去……

我忍受不了耳際的喧囂,心里的抽痛一波更多似一波,手里的瓷罐也像是馬上要從發抖著的雙手滑落了。我趕緊就近扶了棵枝葉稀疏的槐樹站好,蹲在地上將瓷罐也一并放在旁邊。

“多謝衛師父點撥,娥姿明白了。”

“你且牢記: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以為法。你不為,便是為。”

李娥姿淺淺一笑,如閱盡滄桑,只留淡然,在一襲藍邊襟純白垂裾長裙的襯托下彷如正要飛升九天脫離世俗的仙女,“便如《金剛經》中所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罷。”

“你了然就……”

我好不容易見了李娥姿本人,急忙撲上去抓住她的裙子,以防她再消失不見我。

“蕓蕓……你還是蕓蕓是嗎?你告訴我蕓蕓現在……好嗎?”

周圍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像是看一個已經瘋了的人。

李娥姿的臉色大變,先前的淡定似乎被我擊潰,完全崩塌,只是眉目流露出難以自拔的沉痛,臉上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點點擴散開去。

她此刻不像是飛升的人,倒更像是被拖入深淵的墮落天使。

“你……你……放……放開我……”她說話間牙齒顫抖,仿佛已經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完這短短的一句話。

她閉上雙眼連續搖了幾個頭,淚被擠出眼眶。她睜眼看向立在一旁一言不發地看著我們的衛元嵩,“哈哈”苦笑一聲,“師父,我可以不為,這個時候的高蕓卻不可能不為,”她的目光投向我,恨與愛,愧與傷,讓我看得松了手,“你如何安然……”

“娘娘,你忘了貧僧適才的話了。”衛元嵩長嘆一口氣,一副立于方外,局外看人的灑脫。

李娥姿迷蒙著雙眼盯著我,眼淚撲簌簌落到了我的臉上,只聽她自己呢喃了起來:“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以為法……”她收回裙裾,退離我一步,梨花帶雨的臉上突然就那樣帶上了笑,帶著三分勉強,四分堅定,三分清淡,依舊是念著剛才的話,轉過身返回宮里。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以為法……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以為法……”

“高蕓!”我看見李娥姿仍舊往前走,沒有回頭的意思,趕緊追上去,卻被云華等婢女死死擋在了門口,“你要我怎么樣!我怎么樣你才會原諒我,怎么樣你才不會怪我……怎么樣我們才……”

遠去的身影在宮殿里頓住了,許久沒有再動,只聽見輕柔而安定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如果我告訴你,離開這里,離開這一切,離開與朝堂貴戚相關的生活,像才來這里時那樣平凡生活……你愿意嗎?”

我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我,愣怔在那里回答不出一個字來。她背對著我,衣裙在漸漸料峭的風中飛揚,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人發聲打破這場沉寂,很久很久以后,她邁開了步子走出我的視線。

“蕓……”

“桑姑娘,你隨我來!”我正要再闖,身后的人拉住了我胳膊,見我轉頭看他,他便拉著我往還放著蕓蕓骨灰的那棵槐樹下走去。

“我……”

“姑娘覺得時間推移,我們未來將會如何?”衛元嵩打斷我想說的話,自己先挨著槐樹坐了下去。

“衛師父,我現在沒有心情……”

“你應當知道我們的未來,何不與我說說。”

我看著衛元嵩云淡風輕的表情,像是在與我談論他正在仰望的藍天浮云一樣。

我愣在當場。

“衛師父你……何出此言?”我想了想,還是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衛元嵩將骨灰瓷罐拿起,放入了我的懷里,微微一笑,一身的出塵如世外高人,“這世間的修煉,沒有白費的功夫。”

我死死看著他,想要從他的臉上讀出話里的意思,可解讀他那張平淡無波的臉,卻比聽他說話還難解出端倪,“師傅你能預知未來,洞察世事?”

他沒有回答我,抬頭繼續看滿樹的荒蕪,“道家葛洪,佛家釋迦摩尼,少時我游歷西域,也知道安拉、圣子,他們若修煉百世,都能有所收獲。我比這些,不過晚了一些而已。”他又看我,問道,“姑娘,你覺得這世間以后會如何?”

我想了想他先前的話,還是不能懂得,只能回答他這簡單的,“更好……”我想了半天,卻不知道怎么用這里的意思解釋進步與高科技,只能說:“我們會更聰明長壽,此時無法解決的那個時候也許都能解決。”

衛元嵩贊同地點了點頭,說道:“也許我們將活得上百世之久,也許……”

“衛師父,上百世也太過于夸張了。”21世紀,再健康長壽的也不過兩百歲,怎么可能活得到百世上千歲?那不是上古神話中才有的嗎?

衛元嵩笑了笑,不置可否,繼續道:“魂魄難以磨滅,我等之所以要轉生是因為身體逝去過快。而就像姑娘說的,更聰明,便會想方設法延續身子壽命。身子消亡慢了,便不用重生更換身子。那么,魂魄的記憶便更加長久。”

我困難地理解著他說的話,好半天才覺得他在說佛家的靈魂輪回轉生,但驚訝的是自己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解讀輪回轉生。

我好笑地搖了搖頭,想著衛元嵩的高深果然不能高到準確地預知千百年后的未來,難不成是欺世盜名裝的?

我索性問道:“衛師父,你覺得我來自未來是么?”我看他微笑默認,又道,“那你看我能活多久?”

他的笑容不變,目光投向遠處,就當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了,他卻輕輕開口:“你這具身體不過百年。”

“那就對了,你可知道我從何時……”

“只因為你從千年后而來。”他收回目光轉向我,看我呆愣得說話時張開的嘴巴都忘了閉上,笑著搖了搖頭,“不夠,不夠。”

“要活上百世,不經歷千萬年,如何達到?”他不露痕跡地斂去嘴角的笑,目光似乎越過了眼前的景色投向比遠方還要遠的地方,“姑娘可以到這里來,恐怕早已超出姑娘故鄉人的智慧。”

衛元嵩緩緩起身,撣了撣灰袍上的雜草灰塵,向我作揖:“貧僧先告辭了。”

我愣愣看了他很久,看見他要走才回悟過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袍,急聲道:“衛師父,你……你告訴我……告訴我……”

“告訴姑娘什么?”衛元嵩嘴角含著笑意,卻那樣淡然靠不近,“姑娘心里怕是有千萬想問的,一時間不知想先問哪個,反倒全都噎在了喉嚨里。姑娘想知道自己未來,想知道高蕓如何,想知道為何先前貧僧不告知姑娘,想知道貧僧為何知道這么多,想知道……”

“師父不用說了。”我松開了他的衣服,緩緩站了起來,“那我要如何才好?”

衛元嵩瞇著眼睛看天邊沒有了溫度的太陽,徐徐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貪多必失,知多必亂。”他看我,雙手合十朝我鞠了個深躬,轉身離去,“姑娘,順其天意。”

我石化一般站在原地目送著衛元嵩遠去的身影,一抹深灰,如煢煢孑立,遺世獨處,那樣寂寥無依,不像是纖塵不染的謫仙,更像是看盡滄海紅塵后的坦然。

為什么有人要去算命?

算得過去,已經過了,你要如何?

算得將來,還沒有來,你越改越要來到,或者是你千方百計地去改了,便沒有未來了,忐忑虛妄地過日子,有意思么?

“桑……陌?”

我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才機械地轉動腦袋,“宇文……齊公!”

自從上次當著宇文邕的面堅決拒絕一君一臣的娶妾要求,我已經記不得多久沒有見過他了。往常他有意避開我,我也無心再去招惹他,自然沒有再見他的機會。

驚異于他竟然這次不會避開我,我一愣,渾身的血液似乎重新舒活起來,我恢復原狀態,向宇文憲行了禮,“桑陌拜見齊國公。”

“起來吧。”他退了退,半晌才開口叫我起身。

我站起來,手足無措地看著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樣才好。

他也是一臉的不自在,眼光觸及我抱在懷里的瓷罐時,眸子暗了些,臉上的表情變作了憐惜,“桑姑娘……你還好嗎?”

我循著他的目光低頭看懷里的瓷罐,心微微一顫,靜靜點了點頭,一句話卻說得有氣無力,“我還好,我沒事,過了這么久了。”

“陌姑娘……”宇文憲也許是想安撫我,不自覺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聽說了,姑娘節哀,身體為重。”

本來忍得很好的情緒,被他這樣一說,竟然就這樣爆發了,淚水潰堤般又涌了出來。

“我沒事,我沒事。”我這樣安慰著自己,顧不得請示就轉身要逃開。

“姑娘……”

宇文憲卻忽然伸手拉住我,我側頭去看,眼前一遮,他已經將我抱進了懷里。

他在我肩頭深吸了一口氣,手越收越緊,“這么久……看到了你竟再忍不住。”他的手勒得我呼吸不順暢,聲音卻低低響在我耳旁,“我行軍臨敵多年,竟不能坦然對你……”

“齊公,”我終于掙開了他,趔趄了幾步看他,“我……你……桑陌有事,先行告退!”

說完,我慌亂無比,抱著瓷罐就趕緊遁逃。

“王大人。”轉身逃離的時候,正遇上對面過來的王軌,我怔了一瞬,當著他研判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僵在原地望著我的宇文憲,才又回頭向他點了點頭,腳下卻沒有停歇擦過他跑開了。

“姑姑……”大玉兒紅著眼睛看著我手里的瓷罐,咬著嘴唇搖頭后退,不愿意接過去,“蕓姑姑去接突厥公主,公主尚在途中,她怎么會死……我不信!”

“大玉兒,不要再說了。”我將瓷罐輕輕放在石桌上,緩緩坐了下來,“你以為我一兩個月為什么會這樣萎靡頹敗,為何會喜怒無常?你這么聰明,早已經猜到了吧。”

“蕓姑姑!”大玉兒猛地哇哇大哭出聲,對著瓷罐就跪了下去,“為什么……為什么她要對自己這樣狠……為什么她這么苦……”

我聽大玉兒哭得撕心裂肺,枯坐在那里的身子仍是不自覺地抖動起來,心里再累,臉上再僵硬無表情,眼睛再痛,淚水也是不由控制地流個不停。

“你幫我打包好這個罐子,”我撐著石桌慢慢起身,“我們馬上收拾一下出發。”

“去……去哪……哪里?”大玉兒抽泣著抬頭。

“回楚州。”

“可是姑姑,”大玉兒呆了,起身走到我面前,“這……斯人樓……怎么辦?它是……你們的……心血啊……”

我舉目四望,看這院子,看著斯人樓,心里涌上一波悲哀。

豈止這斯人樓是我們的心血,我們都在北周皇帝身上放了多少的心血呢?北朝的歲月又汲取了我們多少心血呢?

“如果我告訴你,離開這里,離開這一切,離開與朝堂貴戚相關的生活,像才來這里時那樣平凡生活……你愿意嗎?”

我當初若能放下這一切,放下喜歡著的宇文邕,放下斯人樓的繁華,放下攀援富貴而生的心,一切也就另當別論。

我不甘平凡,也不想就此沉淪。

“走罷,”我再看了一眼隨風輕輕蕩著的秋千,初冬的庭院,泛舊的長廊,道,“我們回去看你弟弟與娘親。想好了……想好了……想好了……”

“再來?”大玉兒接過我的話,打斷我的躊躇與沉思。

我迷茫地抬頭看她不再如四年前那樣稚嫩的臉龐,看著她的滿面淚痕,看著她的不舍,點了點頭。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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