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幾縷微弱的亮光，游牧妍很快發現了乞丐大叔所說的那個垃圾場。由于長時間的荒棄，這里已經聞不到任何刺鼻的氣息。某些角落，甚至被人打掃的干干凈凈。

游牧妍感覺到一個平穩的呼吸聲，那呼吸正是從帳篷里傳來的。只是這聲音安穩鎮定，不急不緩，頗像一位壯年男子的呼吸。會是誰呢？

游牧妍走近那帳篷，發現門簾并沒有垂下來，于是她輕輕地俯身走了進去。帳內，一個骯臟的乞丐無聲地坐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座鬧鐘，口中似乎在喃喃低語著什么。

“敢問，秦大叔是住在這里么？”游牧妍不敢大聲說話，怕驚擾了這正兀自發呆的乞丐。

“是你！”地上的乞丐轉過頭來，一見到游牧妍，不禁大聲說道。

這乞丐雖然衣衫襤褸，毛發濃密，一雙眸子卻是炯炯有神，眼睛里并不渾濁，看上去似乎只有二、三十歲年紀。如果說不是穿得過于破舊，說不定也是器宇軒昂的一位壯年男子。

“姑娘，你忘記我了？我們白天才見過面！”乞丐不解地說道，他的小“家”似乎剛剛經歷過一場災難，各種雜物散落一地，床邊的帳篷也被刮出了一道裂縫。

聽到此人說自己就是秦毅，游牧妍頓時感到一陣心驚。自己白天所見的秦毅，應該至少有五十歲，渾身上下都生滿膿瘡，惡臭無比，連行動都舉步維艱。而眼前這個乞丐，雖然衣著和那個秦毅十分相似，卻口齒清晰，眼神清澈，呼吸遲緩有序，最重要的一點：這個乞丐很可能和白天的老乞丐整整相差了二十多歲！

看著游牧妍震驚的樣子，坐在地上的秦毅納悶了，他不知道為何這個姑娘看到自己會如此意外，白天給自己看病的時候，還一幅親和友善的樣子。也許，那個樣子也是演出來的，畢竟自己如此骯臟污穢，任何正常人都會選擇遠離自己。而這位看上去十分有氣質的大家閨秀，肯定也不例外，她突然來訪，可能只是為了看看自己的笑話吧。

秦毅心中一想到這里，意外中帶點驚喜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他把頭扭了過去，不再看她。口中只是冷冷地說道：“姑娘，這里沒有姓秦的人，只有我這個沒有名字的老乞丐。請你離開這里。”

游牧妍見此人態度急轉直下，心中早已明白了七分，她試探著問道：“你身上的膿瘡是否不見了？”

秦毅聽這人賴著不走，還提自己的痛處，心中不由一陣狂怒，正想掙扎著站起來發作。突然，他發現自己多年患病的胳膊，似乎能夠微微用力了。

這種感覺讓他心中一陣顫抖，多少年了，因為自己的雙臂和雙腿喪失了運動能力，他只能靠乞討為生。遇到別人的欺辱，他只有默默地忍受著，心中那個埋藏已久的秘密，讓他忍氣吞聲這么多年，今天！他竟然遇到了這個改變他一生的姑娘。

秦毅小心翼翼地將袖子拉了起來，賭博似地望向自己的胳膊。他驚喜地發現：胳膊上的膿瘡果然不見了！身上其他部位的膿瘡，也在慢慢消散。他眼中噙著淚，一時間竟忘記了說話，只是把頭埋在雙膝間，嗚咽地哭泣著。

游牧妍見一個大男人竟然當著別人的面哭了起來，心想，此人必定遭受了許多人世間的不平事，于是也不說話，任由他一吐心中的塊壘。

過了好一會兒，帳篷外的公雞“咯咯”地叫了幾聲，突然驚醒了沉浸在大喜大悲中的秦毅，他抬起頭來。

“姑娘，真的是你醫好了我的病？”秦毅感激地說道。

眼前的秦毅似乎又恢復了不少，不僅聲若洪鐘，呼吸也更加有力，游牧妍此時心中已經完全了然，她并沒有回答秦毅的問題，而是詢問道：“這位兄臺，午夜12時你是否見到了什么？”

聽到眼前的年輕姑娘稱呼自己為“兄臺”，秦毅心中一陣不好意思，平時就連一起乞討的伙伴都叫自己“大叔”，沒想到“兄臺”這個詞還能用在自己身上。

“兄臺，午夜12時是否有什么異樣？”游牧妍見秦毅似乎有些分神，心想莫不是自己推算錯了？于是又詢問了一遍。

午夜12時？異樣？秦毅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驚恐。

“我看到。。。一個老人，就坐在我身后，他還襲擊了我”秦毅后怕地說道。要不是帳篷上的刮痕，他很有可能認為那是個夢。

“敢問那位老人什么樣子？”游牧妍激動地說道，與心中的判定似乎越來越接近了！

“他說他叫。。。離師”秦毅想了半天，擠出這幾個字。

離師！

糟了！游牧妍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