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穿衣洗漱的當兒，煙翠掩門出去，不久便提回一只精致小巧的食盒，輕巧地取出兩只碟子，糖醋荷藕、花椒油炒白菜絲，另有一碗碧粳粥。

雖然內心仍然惶惑不定，但饑餓感很快占據上風。風卷殘云般掃進肚去，滿意地抹抹嘴巴。

一旁的煙翠驚得長大了嘴，“鳳顏，你……病愈后好似換了一個人……”

“是嗎？那我以前是怎樣的？”我故作玄虛地問。

“你以前……秀氣得好像三小姐……”煙翠支支吾吾地，好似有什么難言之隱。

“煙翠，鳳顏，兩個小蹄子，死到哪兒去了？該當值了，還不快去！小心老太太揭了你們的皮！”一個蒼老的聲音隔窗厲聲響起。

“王媽，我們這就過去！”煙翠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菜碟，一手挽著食盒，一手拉過我，疾步走出門去。

二人步入二門，匆匆穿過抄手游廊，一路走來，沿途景致與陳設似曾相識，這不是陳氏的木槿果嶺么？

讓我想想，據公司檔案記載，民國十六年，正是陳徹的祖父陳荊南創建中晟公司初期，當時連年戰亂，民不聊生，公司經營慘淡，處于崩潰的邊緣。

行至東廂房一側，迎面走來一小廝，煙翠不慌不忙地將食盒塞到他手中，笑嘻嘻地低聲說道：“替我謝謝大少爺，飯菜很合口。”

“我當是誰，原來是煙翠啊，不在上房伺候老太太，在這兒跟爺們打打鬧鬧，成何體統！”慵懶而妖嬈的聲音劃破午后的靜寂。

循聲望去，一位麗人佇立廊前，一身深粉色繡著桃花的旗袍，左鬢邊戴的琉璃珠子串成的花珠和粉色絨花，右鬢邊插著一支金銀蝴蝶簪子，耳戴翠玉墜子。

太太裊裊婷婷而來，一雙媚眼別有深意地將煙翠上下打量一番，不時露出懾人的光。

“見過太太！”煙翠俯身施禮，我也比葫蘆畫瓢。哦，難不成她就是陳荊南的原配？

“王春，你過來！”這女人似乎當我和煙翠不存在，自顧自地喚小廝過來問話。

“剛才煙翠那小蹄子給你的是什么？”

“回太太，是……食盒……”被喚作王春的奴才嚇得瑟瑟發抖，可見這女人平時定是個狠角色。

“恩？是嗎？王春，你可要想清楚再說……”太太睨著一雙美瞳，挑釁地望著煙翠。

“回太太，我給的就是食盒，再無其他！”煙翠氣不過，低聲申辯著。

“大膽奴才，居然敢跟我頂嘴！以為有大少爺撐腰，就無法無天了，告訴你，我讓你過不了今晚！”太太惡狠狠地瞪著煙翠，大聲喊叫：“快來人哪！來捉賊啊！”

忽然腳步聲漸亂，一干家丁提著家伙從外院奔入。為首的先見過太太，而后疑惑地巡視四周，問道：“太太，賊呢？在哪？”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太太挑著一雙丹鳳眼，“王春，把食盒打開！”

王春還在發呆，為首的家丁飛起一腳，食盒應聲落地，被摔得七零八散，恍然間，一只翡翠玉鐲赫然入目。

“老太太昨兒說祖傳玉鐲不見了，讓我幫忙給找找，這不，現在找著了。煙翠，你還有什么話說？”

“我沒有！是有人要陷害我，我要見老太太！”煙翠先是愣在原地，然后聲嘶力竭地喊著，發瘋一樣向上房沖去。一旁的家丁迅速圍過來，將她五花大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