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道：“它？你在等什么東西么？”

小菡道：“當然是流星了。你還記得那夜的流星雨嗎？今夜，真的一顆流星也不落下了嗎？”

“你要許愿么？”我笑道，心下卻一陣感慨，正那一夜的流星雨，將我帶到了三國時代，也正是那一夜的流星雨，將我和小菡本已要完結的情緣，再一次延續了下去。福兮禍兮，這世間的事，得失之間，總是那般的難以捉摸。想到這里，忽得記起，小菡是怎么來到這妖星之內的呢？那夜的流星雨后，她究竟又有怎樣的經歷呢，記得白天曾經問過她，她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怎么后來我便一直想不起來問這件事情。不知為何，在這妖星之內，我的思維總是有些模糊，很多事情，總是理不清頭緒，便像是在作夢一般。

小菡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想為你許個愿罷了，木頭，你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我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和你長廂廝守，再不分開。”

小菡眼神，凝了一凝，忽得輕輕從我懷中站起，仰望著天穹，道：“你仔細想想，除了這件事，就沒有了么？”

我低頭沉思了半晌，搖了搖頭，道：“不是沒有，而是那些事，跟這件事相比，跟本微不足道罷了。對了，那夜的流星雨后，你到底去了哪里呢？你又是怎么來到這妖星之內的呢？”

小菡回過頭來，望著我欲言又止的道：“此事說來話長。其實我，我根本就不是……”

“不是什么？”我奇道。

小菡的面色，瞬間變了幾變。我自認識她至今，一向見她行事，皆如快刀斬亂麻，從未有過如此的猶豫不絕，心下不由隱隱得生如一絲不安。

如此默半晌，最后，小菡似乎終于鼓足了勇氣，道：“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你……”

“小菡，本磊，你們還不睡么，明天可有得你們累的。”話剛剛講到一半，便在這時，走廊之上，忽得傳來雪的聲音。

小菡面色一陣蒼白，道：“你先等等，我們馬上便下來。”

雪的身影，卻悄然的出現在天臺門口，道：“你們可真是恩愛，明日就要成婚了，還差得這片刻纏綿，要不今夜，你便和他……反正我喜歡獨睡。”說著，掩嘴一陣偷笑。

小菡道：“你這丫頭，亂講什么呢，看我不好好教訓你。”說著舉手便打。

雪吐吐舌頭，轉身便向天臺下奔去，小菡一路笑鬧著追了下去。

便在小菡的身影剛剛要追入樓道之中時，一種深入靈魂的不安，忽得堵在心頭，讓我有種要窒息般的難受。“小菡，”我一聲大呼，耳中，自己的聲音竟是那般的尖厲。

小菡驀地停住了身形。

“不要再離開我，求你。”我道。

小菡的身體，驀地顫了幾顫，良久，終于緩緩轉過頭來，蒼白的臉上，嘴角拼命的抽動了幾下，卻擠不出一絲笑來。“我怎么會離開你呢。”她道，聲音依然是那般的溫柔動聽，只是我聽來，感覺竟是那般的遙遠與模糊。

小菡看著我的樣子，忽得撲上前來，張開雙臂，緊緊將我擁住。一陣清甜的香氣，沁入心脾，我呆愣愣得站在那里，意識忽得竟有一些迷亂。

良久，小菡輕輕放開我，道：“請相信我，明日，我一定會是你的新娘。”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金絲楠木的小盒，打開遞與我道：“這對戒指，在我家在祖祖相傳，已有二十余世了，是我奶奶臨終之時，親手交與我的。現在我交與你，明日，你我都一定要親手為對方帶上這枚婚戒，而且從那一刻起，終生都不要取下。”

我望向盒中，只見兩枚古樸的龍鳳戒指，端正的躺在盒中，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彩，龍戒湛藍如天空，鳳戒青翠如碧水。想起明日大婚，看著眼前人兒，一時間不由得癡了。待醒悟過來，小菡卻已轉身，走入了樓道。

我伸手欲要挽留，卻又覺得不妥，最終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無奈得搖了搖頭。忽覺神思一滯，拍了拍頭，道：“奇怪，剛剛我問了小菡什么事呢？怎么想不起來了。”

想了半晌，最后，仰頭望望天空，和天空下那一片熟悉的景色，在那一閃一閃的星光中，步下樓去。

夜色下，星光中，小菡獨自坐在窗口竹椅之上，望著窗外的星空，忽得自言自語道：“我這么做，真的對嗎？我這么做，到底是慈悲還是殘忍？”

“你后悔了？”不知何時，雪已靜靜得立在小菡的背后。

小菡面上一陣慌亂，但只是一瞬間，卻又變得平靜如常，嘆道：“悔與不悔，又能如何，那本就是已經注定了的命運。”

“事事無絕對。”雪道。

“你不懂的。”小菡痛苦的搖了搖頭。

“我是不懂，但你又真的懂么？”雪道。說著用手一指窗外。

只見那湛藍如洗的天空中，忽得，一道道璀璨的光點，自西方天際亮起。

兩行清淚，自小菡的面上輕輕滑落。

雪看著小菡面上的淚水，道：“如果沒有這些流星，你便會不愛他么？”

小菡道：“你彼這般問？”

雪道：“小菡以前常怨我沒有主見。但她自己卻不也一樣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物之上，而不是聽從自己的心。”

小菡面上，頓時又現出一絲慌亂，只是這次，那慌亂非但沒有隱沒，反倒迅速擴大到了，“你，你知道我不是她？”小菡道。

雪嘆了口氣，道：“不，我知道你不是她，但你卻一定便是小菡。因為他會認錯任何人，但絕對不會認錯小菡，因為他們的靈魂，早就熔在了一起。”

“哦？”小菡一愣，轉頭向雪望了半天，忽得驚道：“原來……竟是這樣。”

“是啊，原來竟是這樣。”雪笑道。

小菡低下頭去，沉默半晌，忽道：“雪，我知道我欠你甚多，但我還想再求你一事……”

“你會后悔的。”不待小菡講完，雪突然打斷了她。

“我現在便在后悔，但請相信我，我有那樣做的理由。”小菡說著，兩行清淚，又止不住再次落下。

雪嘆息一聲，舉目向窗外望去，隨后便只能那光影流動，屋中一片寂靜。

窗外，星落如雨。

此時的我，嘴角依舊掛著幸福的笑，輕輕翻了個身，渾不知窗外那一簾的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