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么了？”文昊起床看看時間，已是中午，手機上未接來電十多個，“……好吧，今天遲到了。”他敲了敲腦袋，突然隱約憶起昨夜的畫面，雖然朦朧但他卻覺得那并不是夢，而真實地存在那么一兩個片段。

梳洗好后他走到落地窗邊，看著窗外薄薄的積雪，大街上布滿了節(jié)日的氣氛，仿佛雪也變得溫暖起來。

他喝了一杯茶，保持清醒，但依然有幾分頭疼。他走到書桌前，準備打開電腦，不自覺地瞥見桌上藍洛留下的信。

“難道昨晚我……”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信件，他努力回想著一切，但似乎記憶就是這么不給他面子，許多片段都錯過，他只知道他昨天喝醉了，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酒真不是一個好東西。”他苦笑。

這時候手機鈴聲又響起，是遲墨打來的。

“什么事？”文昊的語氣十分清淡冷靜，他知道昨天自己的失態(tài)，但他并未為昨天的失禮而道歉。

“時間到了，該把她還給你了。”遲墨用同樣的語氣回敬他，遲墨不明白文昊這是在耍什么酷，為什么不找他或者小沫要一個合理的解釋而是喝悶酒。

“是嗎？”文昊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昨天的舉動是否傷到了小沫，他似乎有一點緊張要面對她。

遲墨突然笑了笑：“我說你也太有意思了吧！你們應該好好談談，不瞞你說，我確實喜歡她，如果你不好好珍惜她，我是不會讓你欺負她的。”

“明白。”

“Boss，今天接到一個重要的新案件。”助理遞過來一份文件，委托人站在辦公室門外等候。

遲墨點了點頭，示意助理把委托人帶進來，隨后說：“那就這樣，你自己看著辦，我有公事處理。回頭見。”

“嗯，回見。”文昊關上電話，揉了揉頭發(fā)，依然努力回想昨天發(fā)生的一切。

他打開郵箱，想用工作來壓抑自己的情緒，卻看到藍洛給他發(fā)的郵件。她說，她很抱歉，把這一切告訴了小沫，她不是有意傷害小沫的。

文昊腦袋突然跟炸開了似的，他害怕的事情終于還是發(fā)生了。他連忙打開手機查看未接來電，沒有小沫打來的，這不符合清理，她從來不會丟下他不聞不問的，這一次真的傷到她了。

他抓起大衣以最快的速度沖下樓，不顧一切地往小沫家去。

他按了按門鈴，卻沒有反應，他掏出手機撥出小沫的號碼，卻傳來的依然是干冷的自動回復。

“你不用進來了。”小沫靠在門上，低聲說，“我現(xiàn)在……”

“你聽我說，昨天我真的是沖昏頭了，請相信我。”文昊聽到小沫低沉的聲音，很顯然，他明白她哭過，但是現(xiàn)在的他卻連一個擁抱都不能給予。

“我們真的差異太多，你知道么？連你姐姐都反對……”小沫有些無力，覺得胃疼，可能是今天早上起來后空腹喝了些啤酒，她扶著墻慢慢地蹲下來，想借助墻的力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更有力，可她現(xiàn)在連抓握的力氣都沒有。

“小沫，小沫你聽我說……不要管別人的眼光，小時候我們能為什么現(xiàn)在不在？”文昊壓根沒注意到小沫語氣的變化，依然拼命擰著門把手，“你快開門，有什么事我們當面談。”

“我……”小沫意識變得模糊起來，但強忍著沒有暈過去，但話到嘴邊卻沒有力氣說出口，手中的鑰匙突然掉到地上，發(fā)出“當當”的聲音。

文昊突然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小沫的異常，他不斷地叫著她的名字，卻沒有半點動靜。

“你是她男朋友么？”鄰居被文昊那么大的動靜驚擾，打開門說。

文昊偏過頭，冷冷地看著對方：“有什么事？”

“你還真不稱職，她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哭，你傷到她了么？”鄰居走出來，試著按了按門鈴，依然沒有反應。

“我……對不起，現(xiàn)在……”文昊將手放入口袋，避免別人看到他因為壓抑自己而緊握的拳頭。

“給你。”鄰居遞過一把鑰匙，“看到那孩子難過我也不忍心，不過如果你再傷害她你還是給我趕緊打包走人！我可是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來疼愛的。”

“你怎么會有她的鑰匙？”文昊吃驚地接過鑰匙，看著眼前這位阿姨。

“快進去吧，我就是房東，多的，我就不解釋了，不想要還給我。”她佯裝生氣，文昊文質(zhì)彬彬地道過謝，她滿意地點點頭轉(zhuǎn)身回家。

文昊將鑰匙插入鑰匙孔，順時針旋轉(zhuǎn)一圈，門果然打開了。

“小沫！”他沖上前抱住躺在地上的她，“怎么了？”

“我……”小沫努力睜開眼睛，視線卻十分模糊，文昊幫她擦了擦額前的冷汗，發(fā)現(xiàn)她的額頭滾燙，但渾身發(fā)冷。

“胃疼么？還發(fā)高燒，你想讓我擔心死啊。”文昊看到她蜷縮著，乖乖地躺在她懷里，連低吟都顯得十分微弱。

小沫想推開他，但文昊抱得太緊，他有些惱火：“你都這樣了干嘛還……”沒等文昊說完，小沫便吐到了他的身上。

文昊來不及擦去身上的污漬，本能地撥打了急救電話：“笨蛋，不舒服怎么不給我打電話，相信我，不論發(fā)生什么事都會在你身邊一直陪著你。”

“我好冷……”小沫的聲音低到將近耳語，文昊來不及弄去身上的污漬，索性脫下大衣，理了理小沫的頭發(fā)，將她溫柔地抱著，幾乎是希望把所有的溫暖全部交給她，只要她快樂，就好，只要她幸福，就好。

樓下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醫(yī)生，她沒事吧？”文昊整理了一下衣裝，看著醫(yī)生埋頭在桌上填寫著病例。

“急性腸胃炎，病情有點嚴重。”醫(yī)生把病例遞給文昊，文昊第一次翻閱小沫的病例，這才明白小沫的體質(zhì)有多差，他怎么可以讓她喝酒又怎么可以讓她傷心？他恨死自己了。

“謝謝。”文昊起身準備回病房。

“治病是我的職責，但是有的病就算華佗再世也恐怕無力回天，希望你能明白。”醫(yī)生摘下眼鏡，平靜地看著文昊，“小伙子，看你長得也算俊朗，對你女朋友好點。”文昊點了點頭，起身向病房跑去。

打開門，小沫還在熟睡，文昊拖了一個凳子過來，坐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冰涼到讓他心疼，小沫的臉頰依然緋紅，文昊用濕毛巾為她擦了擦，小心翼翼地幫她整理了下凌亂的發(fā)絲。

小沫的手機突然響了，文昊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是藍洛傳給她的簡訊，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開了信息：小沫，真的很抱歉，你還好吧？文昊有些窩火，但為了小沫，他忍了，他告訴藍洛現(xiàn)在的狀況，隨后關掉手機，放回小沫的口袋。

藍洛收到回信，突然覺得自己是多么可惡，竟然傷到了這么好的一個女孩兒，她連忙奔往醫(yī)院。

外面依然下著雪，一切看似那么祥和平靜。但誰又能看出寧靜下掩埋著的一切？

到了醫(yī)院，她按了按電梯按鈕，直接到達五樓。

“文昊，不要走……”小沫低吟，文昊很清楚這是夢囈，但正是一聲夢囈，將他的心都快要撕碎了。

“我不走，我不走，你的未來，我必須參與。”文昊忍不住沖動，抱著小沫，他的眼睛里泛著血絲。

“文……”藍洛剛推開門卻看到眼前的畫面，她驚呆了，用手捂著嘴巴，一時不知該怎么辦，她明白文昊喜歡的一直是小沫，可是經(jīng)歷過這么多，又要藍洛如何承受？小沫還有遲墨護著，而她呢？

很顯然，文昊被藍洛微弱的聲音驚動，他放下小沫向門口看了看：“你來了。”他的語氣十分輕描淡寫，雖然藍洛早已習慣了他的這種語調(diào)，但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她格外心疼。

她裝作開朗地笑了笑，瞥見病床上熟睡的小沫，趕緊上前問：“她還好吧？”

“你覺得現(xiàn)在好么？”文昊憋住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發(fā)，但他依然壓抑著自己娓娓道來。

“我……”藍洛看得出他的怒氣，但卻還是不知所措。

“你為什么要告訴她？”文昊沒有松開小沫，但為了不吵醒她，他只能拼命壓低了聲音。

“我以為我可以處理好的……”藍洛的語氣有些嗚咽，說實話，當時她的無助，莫文昊又哪能體會得到呢？

“夠了。以后少來見我。”文昊幫小沫拉了拉被子，“我也不許你再傷害到她，她比我的生命都重要，你要真的喜歡我的話，請自重。”

“我錯了嗎？”藍洛靠在墻邊，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或許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此時文昊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竟然會有一絲心疼，“我只是想……”

“對不起，我現(xiàn)在不夠理智。”文昊摸了摸小沫的額頭，溫度稍微減退了一點，“這些事情再議吧！”

“我很抱歉。”藍洛咳嗽了兩聲，或許是天氣太冷而有些感冒，“我……出去透透氣，醫(yī)院的空氣，我很不喜歡呢……”她走到門邊擰開把手。屆時文昊突然對她說：“感冒了么？回家多喝點熱水，快點好起來。我是說……你不是小沫的閨蜜么？她還需要你的照顧。”雖然說著，文昊的眼神一刻也沒離開過小沫，他告訴自己不能再離開她，她如果不在他的視線下，他真的會擔心死的。

藍洛聽了這句話，沒有回答，硬生生地關上門，靠在樓梯間的墻壁上蹲下來獨自抽泣著：“藍洛你這個笨蛋，你以為一句抱歉就可以解決了一切么？這時候，即使是說一百萬個抱歉，也無濟于事了……”她埋下頭，醫(yī)院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過問。

小沫的手機再次響起，不過這次是遲墨打來的。

“小沫，你……”遲墨剛處理完案件，打開車門。

沒等遲墨把話說完，他便聽到了文昊在電話的另一邊用冷冷的語氣回敬他：“她在醫(yī)院。”

十多分鐘以后……

遲墨匆忙地拍了拍電梯的按鈕，但他現(xiàn)在等電梯大概還要幾分鐘，他沒有思考，直接沖上樓，剛到五樓樓梯口便看到了藍洛。

“小洛？”他看到一旁哭泣的藍洛，有些吃驚，于是把她扶起來想問個究竟。

“怎么辦怎么辦？我發(fā)現(xiàn)我好沒用……”藍洛終于哭出聲，遲墨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沒事，走，我們一起進去。”

藍洛擦了擦眼淚，看著遲墨身上還有未融化的雪花，她的語調(diào)有些斷斷續(xù)續(xù)：“你……剛才在外面？”

“嗯，處理了一個比較重要的case。”

“這么快？”遲墨扶著她的肩膀，給了藍洛一絲安全感，藍洛咽了一口唾沫，問。

“福爾摩斯說過，越是大案件動機越明顯。”遲墨沒有心思回答這問題，也不像以前一樣但凡有人問到有關偵探的話題便充滿自信地滔滔不絕，這一次他的語氣有些急促，有些不用心。藍洛沒有再說什么，安靜地走著。

遲墨打開門，看到文昊在陪著熟睡著的小沫，他也說不上來他此刻的心理到底是舒了一口氣兒還是別的什么……

“你來了。”文昊看到他進來，語氣依然平靜，他看了看遲墨身后紅著眼的藍洛，什么話也沒說。

“情況怎樣？”遲墨喝了一杯熱水，文昊簡單地對他交代了一下。

“文……遲墨……？”小沫隱約聽見他們的交談，慢慢睜開眼睛，正要吐出文昊的名字，她卻突然猶豫了，連忙用遲墨的名字來搪塞她的不安。

文昊見她醒來，連忙抱住她：“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真的很抱歉，我不會再放開你了。原諒我。對不起。”小沫目光閃爍地看著他，淡淡笑了笑，文昊明白了她的意思，把她抱得更緊了。

小沫瞥見一旁坐著靜靜喝水的遲墨，嘟囔道：“喂，抱得太緊了很不舒服耶……”文昊沒有理會她的反抗，此刻他的心情豈能用高興亦或者說是如釋重負來形容呢？

“我才不會松開。”文昊笑著說，小沫淺淺地微笑著，他沒有多說什么，直接吻了小沫。在一旁的藍洛卻再也看不下去了，遲墨輕輕地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病人需要休息，沒什么事的話你們離開吧。”護士走進來為小沫換藥，三人也識趣地離開。

“晚上我來看你。”文昊摸了摸小沫的額頭，溫柔地說，小沫乖乖地點了點頭，文昊釋然地笑了笑，“真的很抱歉。”他吻了一下小沫的額頭便同遲墨與藍洛一同出門。

藍洛塞上耳機，沒有理會兩個男生的交流，iPod里緩緩播放著胡夏的《愛都是對的》。

“可是，愛，真的都是對的嗎？”藍洛沉思著，鉆入電梯。

病房里，白得耀眼，也靜得出奇，沒有半點聲音，安靜到連下雪的聲音都可以清楚地聽到。

小沫側過臉，靜靜地看著窗外：“抱歉，真的可以掩蓋一切嗎？我都不清楚我是否真的能夠堅守住這段敢情了。”她塞上耳機，將手機的音樂播放器調(diào)整到隨機，剛好是徐良的《即使說抱歉》，“第一次覺得這首歌是如此好聽。”她淺淺地笑了笑，閉上眼睛繼續(xù)睡覺。窗外的雪依然飄零，只是不知，這場大雪是否足夠掩埋幾位青年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