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但天氣并不涼爽，BJ香山的楓葉都還未紅。

遲墨果然兌現了他的承諾，很快的，他便找到了聯系文昊和藍洛的具體方式，也直接約他們于今日下午三點在零點咖啡廳見。

四人按時到達。

而雙雙見面后，卻只是沉默，糾結的情緒卻沒人肯首先來解開這個結。良久，遲墨打破了沉寂的尷尬：“我叫遲墨，小沫的學長?！?

“只是學長而已？”文昊雙肘擱在玻璃餐桌上，雙手合攏放在筆尖。

遲墨仔細端詳著文昊，十分干凈有書生氣的一個男孩，完全可以說是英氣逼人，但不論什么時候都會讓人有一種憂郁的感覺。遲墨挑挑眉：“對，不然你想怎樣？你們六年沒見了，有很多誤會，需要解開吧？”

“小沫，那天……”話音剛落，藍洛便迫不及待地對對面的小沫說，“我們真的只是朋友，因為我們同時都考上了北大，所以我按捺不住我的欣喜，你也明白的……我……就像以前初中我發現和玟軒是同學一樣的。至于不小心……那真的不是刻意的，請原諒我?！?

小沫看著眼前的藍洛，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除了真誠，其他的什么都沒有，她喝了一口水平定自己的心情，語調還是一樣柔柔的：“不怪你。我就知道，我最好的朋友不會背叛我的?！?

“小沫，相信我，”藍洛輕輕甩了一下頭，額前劉海的凌亂讓她有些躁動不安，“就算我跟你喜歡同一個人，我絕對不會和你爭，只要你幸福就好，你這種女孩不會有人忍心去傷害的。”

“好了啦！”小沫握住她的手，“這次聚餐，也不是出來贖罪的?，F在好了啊，我們又在一起了。對了，璃韻呢，她還好么？”

“她在武大呢。她高中三年比初中更刻苦，但是……我也覺得挺可惜的。”

“小沫?！蔽年惶痤^，“這幾年，過得好嗎？”

小沫本不太想與他對話，但他卻先開口了，小沫看了一眼身旁的遲墨，微笑著說：“還好有學長在，他一直陪著我?！彼痪浜喓唵螁蔚脑?，卻讓兩個男孩陷入了不平靜。

“嗯，那就好，”文昊是一個很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依舊風度翩翩，“回來了就好。我不想，你再離開我身邊那么久?！毙∧@慌地看著他，但他的眼神還是如此波瀾不驚，給了小沫安定的感覺。

“對，我喜歡你，從未改變。”文昊將手放入褲兜，不想讓別人看見他因為克制情緒而緊握著的拳頭。

“我還以為，承諾會隨時間而更改。”小沫會心一笑，“這樣就好，古人未必心易變……”

“日后貧富不相忘?！蔽年唤酉滤脑挕?

“不錯！看來你們合好啦！”遲墨開朗地說，但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自己心中其實是在翻江倒海。藍洛也笑著附和，但她又何嘗不與遲墨的感覺相同？而這一切都沒躲過遲墨的眼睛，如果說用一種動物來比喻遲墨，那只能是老鷹，他擁有常人所沒有的異常敏銳的觀察力。

“哎，我們以前也有四人組，今天，我們也組成一個四人組吧！”藍洛建議道，“而且遲墨也一點都不比玟軒差嘛！”

“好?。　毙∧R上應下了。倆男孩也笑著答應。

“小沫，你在哪個系？”文昊深情地看著小沫。小沫有些臉紅：“我主修中文兼修心理。”

“哎呀，這場面被你搞的酸溜溜的?！彼{洛搓了搓胳膊，“別一見面就這么煽情，也不問問我們。是吧？遲墨？”

“呃？”遲墨看著窗外發呆，沒有在意他們的言語。但是窗外也實在沒什么吸引人的東西，除了高樓還是高樓，只是三三兩兩的行道樹孤單地點綴在其間，讓鋼筋水泥的城市顯得有那么幾絲生氣，“抱歉哦，剛才……”

“哎呀好啦！別客套，”藍洛爽快地說，“就是簡單的自我介紹嘛！說下你在哪個系。”

“我和小沫一樣修兩科，主修法律，兼修心理，準確來說是犯罪心理學?！?

“犯罪心理學，你別把自己搞得太內心強大了，要改明兒你真犯罪了那……可真是不敢設想啊?！彼{洛笑道，小沫在一旁說她失禮，而遲墨卻并未在意，相反，他開玩笑地說：“我又不是福爾摩斯。不敢當不敢當，要真能達到這境界，在下足矣！”

窗外樹葉沙沙地飄落，卷起，故事是開始還是完結？

“小沫，今天去溜冰吧！”藍洛提議。

“可是……”小沫低下頭，瞥了一眼遲墨，他只是很平靜地喝著咖啡。

“別擔心，有文昊在嘛！”藍洛笑著說完這句話，卻不免笑容有些僵硬。

遲墨放下咖啡杯：“沒問題?！彼床幌氯雒鏁r而尷尬時而煽情，于是直接切入正題，“而且，學長我溜冰的技術也不錯哦?！彼麥厝岬孛嗣∧念^，而一旁的文昊只是鎮定地看著遲墨，似乎想說什么，但是被硬吞了下去。

去溜冰場的路上，遲墨一直看著窗外發呆，似乎這是他的習慣。而文昊則一如既往的塞著耳機，就像幾年前一樣。兩個女孩坐在后面，似乎話題從未間斷，但是各自卻有意無意地隱藏著某些東西。究竟是什么時候，我們大家都變了呢？變得不能像從前那樣對彼此毫無芥蒂，取而代之的是言辭閃爍。

“喂，”文昊微微偏過頭，低聲說，“一會兒藍洛交給你了?！?

遲墨笑著將手放在文昊的肩膀上：“臭小子，怎么說我也是你學長，不叫學長就算了，叫我遲墨，我不叫喂。”

“哦，那不是重點吧？”

“放心！我自己清楚，還有，”遲墨靠近文昊，將近耳語，“對小沫好點?！蔽年灰汇?，定定地看著遲墨，文昊不是沒感覺，在這個世界上，男女之間真的不存在絕對的友誼，或許在小時候會那么認為，但是長大后也不會是，長大后都只會想取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說兩個人毫不隱瞞彼此的秘密，如果說兩個人總是互相關照，如果說兩個人經常膩在一起過幾年也不會覺得厭煩，不用說，鐵定是其中有一個人已經把那份友誼慢慢改變了它的性質。

“那倆男的在干嘛啊。”藍洛覺得前排的男生奇怪，晃了晃小沫的胳膊。小沫無奈地聳聳肩，但不小心與文昊的目光交匯，在那一秒她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她只能回避，現在的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六年前的他能給她幸福，那么六年后的今天會不會悄悄發生改變？

“到站了，下車下車！”藍洛對周邊的四個人說，拉起小沫便跑下車。

溜冰場。白得耀眼。

“我是……第一次來玩這東西……”小沫看著冰場上旋轉的人，泛起一絲擔憂。

“沒事，我教你?！蔽年粻科鹚氖郑瑴厝岬卣f，一旁的小沫禁不住臉紅，微微點頭。藍洛本不打算去看他們，可還是有意無意地注意到，她馬上轉頭，對遲墨說：“學長，我們去玩兒吧！”

“等等?！毙∧Ｏ履_步，文昊回過頭，“真的可以嗎？”

“相信我?！蔽年恍α诵?，似乎只有對小沫，他深邃的眼睛里才會格外溫柔。

“溜冰在八世紀由不知名的荷蘭人發明，但難以控制滑行。真正的溜冰是由紐約人詹姆士、普利頓于1863年發明，其實這項運動每個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步伐開始，即使是剛懂走路的小孩子，也可能是天才運動員。”遲墨正打算和藍洛一起到冰場中央去，但看見小沫的猶豫，他還是克制不住，正如六年前他們相遇一樣，他沒有回頭，背對著她，“相信你自己?！?

“學長，這些你怎么知道的？”小沫有些吃驚，一旁的文昊更握緊了她的手，手心都微微滲出汗了。

“記得福爾摩斯說過的一句話么？我認為人的腦子本來像一間空空的小閣樓，應該有選擇的把一些家具裝進去。那么，當你需要用那些知識的時候，你的大腦其實就是儲存庫?！闭f罷遲墨拉起身邊的藍洛向前走去。

“小沫，扶穩了?！蔽年坏哪抗庖廊簧钋?，小沫眼帶笑意地看著他，暗想：我是應該相信他，如果世界只剩下最后一秒，我愿意將我的生命托付于他，讓他帶我離開。

“文昊，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一言難盡。我一直想聯系你，但卻又不敢，我害怕一旦觸及到情緒，會讓自己難過，我只能等待?！?

小沫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他的回答是這樣，她應該不問的，她假裝生氣：“喂，你力氣太大了啦，手……被你牽疼了。”

“是么？”文昊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緊張，微微放松了手指，“但我絕對不會放開，說什么，這一次也不會放手了。不論是什么人，什么事?！甭犞脑挘∧蝗煌Ｏ聛恚o靜地看著他，微微笑：“這是你說的哦，不許說哪一天膩了……”

文昊將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不會有那一天。”

“呃……好了啦。這里人挺多的，這樣不太好吧？”小沫的臉頰就像醉紅的夕陽，把她顯得格外嬌艷，“我說，莫教練，我們繼續吧！”

“呵呵，嗯。你可是我的第一個學生，好好學?！蔽年恍χ鵂恐?，“你確實很有天分，都沒有摔跤耶！”

“那么希望我摔跤啊？”

“那樣我就可以英雄救美咯！”

“……我才不稀罕?！?

“呵呵，開玩笑的，我加速了?！?

……

純白印證著最純真的情感，最真摯的情誼，但誰也不知道這純白是否能一直保持，是否純白就是它本身最終的歸宿？光滑的地板上倒映著四個人的樣貌，卻極少有人會低頭去看看腳下的世界。對于現在，旋轉下去，就是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