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不知道怎么會相識的女孩，就站在窗外不遠的地方，林雁身旁站著我們的另一個同事露露，而和許悅在一起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頭發卷卷的、化著煙熏妝的、穿著蘿卜褲，一看就知道是90后的小女孩。她們分成兩對站著，林雁像是向許悅打聽什么似的，眼里都是問號，她的表情是那么急切，似乎又有些擔憂；而許悅則像是在向林雁解說什么，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說到后來，許悅的表情有些遺憾，林雁的臉上則寫滿失望。

一旁的露露耐心地等著林雁，而許悅身邊的那個小女孩則戴著耳塞，應該是在聽著歌，她不說話，也不聽她們說話，她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跟著音樂的節奏輕輕地搖晃著頭，一副全世界的喧囂都與我無關的樣子。

說了不一會兒，林雁跟許悅搖手道別，然后林雁與露露往左，許悅與小女孩向右，兩組人各走各的了。

我目送林雁與露露消失在人潮中。我想不通的是，林雁竟然會認識許悅。

許悅不是本地人，她的姐姐嫁到了本地，開了個冰沙店，兩年前她到店里給姐姐幫忙來了。而林雁則是土生土長的本地土著，她們兩個是怎么認識的呢？

我當然不可能知道原因。我也不可能向她們打聽這些原因。

這不是我，作為林雁的同事，男同事，該做的事情。

因為吃過東西沒有地方去，所以我慢慢地吃著，以消磨時間。如果吃完了還賴在座位上不走，然后看著那么多人用急切的目光在搜尋空位，那樣我會坐得很不自在，很不好意思的。

我想，這該是我第一次用這么長的時間來吃一頓飯吧，雖然我吃飯一向很慢性子。當然，小時候的事情除外。據說，因為我是慢性子，我小時候吃一頓飯要花好長時間，吃一口就要玩好久才肯吃第二口，這樣，母親給我喂飯會徹底地失去耐心，因此我沒少遭到她的嚴厲的責罵，有時候母親實在控制不住，我的屁股也會慘遭她的毒手，噼噼啪啪兩下，大哭起來不肯吃了，母親便更會歇斯底里，傳說有一次她實在受不了，把我抱起來就往地上扔，幸好奶奶眼疾手快，半空中把我接住，否則我極有可能被摔得傻子，或者斷手斷腳。

終于熬到九點半。我再用極端慢性子的速度踱步到時光隧道，那里，同事們基本上都到齊了，林雁也微笑地站在人群當中，旁邊的露露幫她抱著同事送的生日禮物，有水晶飛機模型，也有精致的臺燈，還有漂亮的女包、女鞋，這時我心里就忐忑起來，不知道林雁會不會喜歡我的玩具熊呀？

一看到我，女同事就發出“哇、哇”的驚呼聲：“好大的熊娃娃呀，廖承天，你真會買禮物！”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玩具熊遞給林雁，也很不好意思地說：“生日快樂！”

林雁笑著接過玩具熊，開心地說：“謝謝！”

這時大家又紛紛譴責我，說我居然遲到，我忙抬手腕看表：“沒有啊，還有十分鐘才到十點呢！”

露露說：“林雁生日，所有男同胞都應該提前到場啊！”

我很虛心地道歉：“對，對，是我不對，不對。”

大家哈哈大笑。露露說：“對，還是不對啊？”

李孟在旁邊說：“這個可以對！”

大家又一陣哈哈大笑，氣氛真是好極了！

最后到場的是經理。大人物嘛，壓軸，當然應該姍姍來遲。

經理一到，就大手一揮：“走！進去！”

得到領導接示，于是大家嘻嘻哈哈地往里擁，林雁的生日慶祝會就這樣開始了。大家喝酒的喝酒，你一杯，我一杯，你一來我一往；唱歌的唱歌，你方唱罷我登場，獨唱時大家鼓掌，合唱時勾肩搭膀；聊天的聊天，你方交頭接耳、他又親密無間，真是體現出了一種空前的團結與友愛，恍眼一看，真是比一家人還像一家人呢！

大家都玩得十分盡興，但我卻注意到，不說話的時候，林雁就握著飲料杯靜坐在沙發的角落里，有些走神，有些心事重重。

李孟端著酒杯坐到我旁邊，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哎，你說，林雁怎么回事，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我看了林雁一眼，又看了看李孟：“哪有？”

“哪有？”李孟瞪大眼睛：“你怎么會看不出來呢？平時你不是很關心林雁的嗎？”

我臉刷地紅了：“別胡說！”

李孟笑道：“我胡說了嗎？”

我把他的酒杯給他端到嘴邊：“喝酒吧，你不是喜歡喝酒嗎，還不趕快多喝點！”

李孟笑嘻嘻地喝了一口酒，剝了顆花生丟到嘴里，嚼巴嚼巴，又喝兩口啤酒，吃得津津有味。

我轉頭去望林雁，她坐在角落里，像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