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說,廖良龍生的那天晚上,他夢到一場傾盆大雨,雨后一條小龍從天而降,盤繞在屋梁上。爺爺從夢中驚醒,就聽到母親的哭喊聲,然后大伯母、二伯母和奶奶都起身下床,到母親房間里來幫忙來了……
爺爺說,雖然他已經是幾個孫子的爺爺了,可是在一陣忙亂聲中還是有點心神不定,心亂如麻。年輕的父親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可他同樣跟爺爺一般心神不定,心亂如麻。他沖進爺爺的房間,緊握著雙拳跟在爺爺后面轉,一邊緊張地說:“要生了,爸,要生了……”
爺爺說,這時他才稍微鎮定一些,他拿起放在書桌上的竹煙斗,點了煙抽上,——他的手有些抖,點煙點了三次才點著。吐了一口煙霧,爺爺仿佛心里有了底。他對父親說:“沒事,別擔心。”
爺爺說,雖然孩子還沒生下來,但是他感覺這一定是個男孩,而且這個男孩長大以后一定是個非凡的人物,從他的那個夢就應該得到印證,龍啊,那是一條小龍!龍怎能是平凡物呢?——很快,孩子生下來了。真的是個男孩。
爺爺說,這個男孩生下來,就哇哇地哭得很大聲,大聲得恨不能讓人振耳欲聾。瞧他哭的這氣勢,喜得爺爺眉開眼笑,心花怒放。廖良龍的名字就隨之誕生了,因為這是一九八八年,龍年;也因為那個夢里盤繞在屋梁上的小龍。
爺爺說,本來想給他取名廖梁龍,因為“梁”這個字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姓,所以改成“良”。良也好啊,優良、良好、善良,都是褒義詞。
這就是廖良龍這個名字的由來。
這個廖良龍,他是我的弟弟。
我們是一母同胞,親親兩兄弟。
可是我們倆的性格,相差實在是太大了。
我謹小慎微,他大大咧咧;
我膽小怕事,他天不怕地不怕;
我不抽煙不喝酒,他整天煙不離手,常常喝酒;
我老老實實讀書,他初中未畢業就輟了學;
我老老實實做人,他拉幫結派打架斗毆;
我在網上只會玩個斗地主、農場偷菜等等小游戲,他在網上玩魔獸、傳奇,打CS;
我和朋友友情淡于水,他不是為這個就是為那個朋友大打出手……
按說,像我這樣的老實孩子,是最招大人喜歡的。
可是家里的大人似乎還是更喜歡他一些,——他,我的弟弟,廖良龍。
小的時候,大家都夸我學習成績優異,讓大家拿我當榜樣好好學習;
長大以后,大家都是說他,仗義,豪爽,敢作敢當,是個講義氣的好兒郎;
小的時候,大家說起他就皺眉,說這孩子學習不咋樣,長大肯定沒前途;
長大以后,大家說起我也皺眉,說這孩子光知道讀書,什么都不懂,真是個書呆子;
小的時候,大家都說我勤奮好學,乖巧懂事,以后他需要我的照顧和提點;
長大以后,大家都說他聰明機靈,腦子活泛,以后我需要他的保護和照應。
從小到大,我們兄弟倆都被大家拿來比較、評價,總之,作為兩兄弟,我們之間實在有著太大的區別和差異。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我從小總是讓著他。要不,怎么都說他長大以后需要我的照顧呢。吃的、穿的、用的,我從不跟他爭搶。要不,怎么都說我懂事呢。
他也從不跟我客氣,我新買件外套,他覺得好看,第二天就拿去穿了。我新買雙運動鞋,他覺得好看,第二天就拿去穿了。他總是這樣搶我的東西穿,我不催他他不會還,即使我催他還了,他還賴著過好幾天才會物歸原主。母親說他,他回答說:“我和承天,誰跟誰呀!”
承天是我的名字。
他從來不管我叫哥,而是直呼其名。
雖然他比我小四歲。
我想,我在他面前總是顯得有些弱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屬龍,而我屬鼠。
龍是那么的強,而鼠才多大呀!
但是,發生了一些事情之后,大家對我們的印象又在慢慢地扭轉。比如,大家發現他和他的那一幫朋友們經常在激烈、瘋狂又頹廢的音樂聲中集體K粉,以及不K粉時偶爾流鼻血、流鼻水的疲憊樣子。
他K粉,已經有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