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我的房門被打開,兩個人走進來的腳步聲。
我的手,緊緊捏著毛巾被,我在心里跟自己說,不管是誰進來,我都不要醒。我都不醒……
有人走到我床前,替我掖了掖被子。像是奶奶的手。
“算了,不要叫他了。”奶奶身后,是父親的聲音,他輕輕地說。
“那就讓他睡吧,你們去,我和你爸在家。”奶奶也輕聲說。
去?去哪兒?父親他們要去哪兒?
“嗯。”父親低聲答。
父親他們要去哪兒?本來是想來叫我一起去的嗎?
我聽到父親和奶奶退出房去,給我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去哪兒?父親他們要去哪兒?
繼續躺了一會兒,我忍不住爬起來,將窗簾掀起一個角往樓下看。
樓下,父親和母親、濤和肖小小、紅妹和小丹,都站在門口,有的神情肅穆,有的神情悲凄,他們低聲說了些什么,然后母親抬頭往我的窗戶望。
我趕緊躲到窗簾背后。再次悄悄地掀起一點點,這時看到父親他們全都在下臺階,往路邊走了,只有濤還站在門口,目送著他們。
路邊,停著一輛面包車,車門開著,司機正在朝父親他們望。
一個個上車了。
面包車開走了。
濤轉身往他的家里走了。
我放下窗簾,傷感地靠在墻上。
我知道他們要去哪兒了。我已經知道了。本來,我也應該去的,我應該和他們一起去的。
但是,我跟自己說,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家,我要等我的弟弟回家。我不想他回來時,看到家里一個人也沒有,那么冷清。
對,不能那么冷清。如果他回到家,看到我,一定會非常開心,因為從外地回到家,看到自己的親人,那種感覺該是多么的親切和溫暖啊。
對,我這樣想著,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
我在房間里踱著步,考慮著我要不要下樓。我害怕下樓以后,誰會跟我說起什么我不想聽的事,那可怎么辦。可是不下樓,渴了餓了又怎么辦呢?
我總是要下樓吃飯的。
我想了很久,還是無無決定要不要下樓。這時,有人敲門了。
“誰?”我有些緊張地問。
不是都走了嗎?怎么還有人敲門?——哦,我想起,爺爺和奶奶沒有走,對,也許是奶奶。
“天哥,是我。”卻是濤的聲音。
我猶豫了一下,覺得不能開門。我怕濤會跟我說什么。于是我對他大聲說:“我在睡覺,你走吧!”
“開門吧,天哥!”門外的濤,聲音顯得很疲累:“我想跟你說說話。”
遲疑了片刻,我還是把門打開了。
外面的光線好刺眼啊。濤站在門口,低垂著頭。見房門打開,他抬起頭望著我。
啊,這家伙,眼睛紅紅的,貌似好多天沒刮胡子了,下巴上泛著青青的胡碴。
他走進來,默默地坐在我的電腦桌前。我回到床上,望著他。
“他們都去了。”濤低聲說。
我緊閉著嘴唇。我絕不問他們去哪兒,不問。
濤抬起頭,望著我:“你為什么不去,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