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東郊有一處專給朝中高官使用的狩獵場，幅員遼闊，青草艾艾，肖夕迷戀地看著這景色，遐想著：在前世，很難在九州大地上感受到如此清新的空氣，我們一朝一代地刷新了GDP，卻失去了更多。

趙潯向她介紹了狩獵場的地圖，這里有練馬場、射箭場、練武場、狩獵區等。

他的臉上沒有多少情緒，肖夕也沒有多想，而是拿著一筒箭看向射箭場的方向，“我先過去那邊了。”

趙潯和秦黍拴好馬，也走向射箭場，觀察著肖夕的舉動，她正在一支支地射著箭，用心的瞄準、放箭，但是幾次都沒有射中靶子，更不要說接近靶心，她分析了一下，這箭靶的距離太遠了，她的力氣還需要再大一些，箭的朝向要稍微調上，根據拋物線的原理。

趙潯也舉起了弓箭，只是他沒有對準靶心，而是對準了肖夕，秦黍連忙跑過來，將他的箭按下來：“殿下，你做什么？那是肖小姐！”

趙潯放下箭，冷冷地說：“之前你來匯報她毒死鳥的事，不是還挺提防她的嗎？怎么現在這么護著她？”

秦黍不解，“您不是一直喜歡肖小姐嗎？難道你是想殺了她嗎？”

趙潯放緩了聲音：“秦騎尉，我不會傷害夕兒，吳敬紳今天說，他曾經派青龍會的殺手去抓夕兒，卻失敗了，因為她身邊有武藝高強的暗衛，我剛剛是想逼他們現身，夕兒就要成為我的妻子了，難道我不該會會這些人嗎？”

秦黍會意，表情也凝重起來：“二皇子贖罪，屬下有一事一直沒有稟告您。”

“什么事？”

“之前在椒華殿守衛肖小姐的侍衛，有一位某天晚上突然昏睡了一夜，可能是聞了迷香所致。”

“你為什么瞞著我？”趙潯不悅道

“殿下，這件事情屬下一直沒有查清楚，那侍衛后來看了大夫也沒查出異樣，殿下您忙著審訊戶部官員的事情，屬下想查出一些線索再稟報。”

“秦黍，以后關于夕兒的事情，你第一時間稟報我”趙潯看著他，“不過，你對夕兒的態度為什么變了？”

“二皇子，我之前確實不喜歡肖小姐，但是經過一段時間地觀察，我覺得她雖然偶爾有些奇怪的行為，但應該是個單純善良的人。”

“哦？為什么？”趙潯有些好奇。

“有一天，她問，我們的父輩是如何決定我們是做文官還是武將，是很小的時候就確定了訓練的方向還是長到一定歲數才定，肖小姐對這些好像挺感興趣。”

趙潯眼中浮起笑意，“那你回答他了嗎？”

“沒有，殿下，屬下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秦黍將她后面關于有更平等的國度的話掩了去，觸犯皇權的言論又如何能告訴二皇子，只是他有些明白，為何肖夕和二皇子相處能如此不卑不亢。

肖夕已經射到胳膊酸痛，汗水從臉頰兩側慢慢流下來，她用衣袖擦了擦汗，回過頭，看著身后十米開外的趙潯，大聲說：“趙潯，我們去騎馬吧”

秦黍驚訝地張開了嘴，她居然這么自然地直呼二皇子的名字。

趙潯笑了笑，也大聲回道：“好！”

肖夕一路小跑過來，初冬的陽光下，她的臉色紅潤了許多，顯得比往常更加明媚。

趙潯身著墨綠色的錦衣，眉眼更添了幾分俊朗，微笑著看著她跑過來，兩人一深一淺的綠色衣衫相映成趣，這情景映入秦黍的眼簾，他有一絲恍惚，他們是如此的般配。

趙潯帶著肖夕來到騎馬場，肖夕挑了最矮小的一匹馬，這才是她可以駕馭的難度，秦黍給趙潯牽來了一匹十分雄健的駿馬，一看便知是優良的血統。

肖夕開始慢悠悠地騎起來，迎面吹來絲絲冷風，她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夕兒，入冬了，以后騎馬還是帶件披肩吧。”趙潯溫言道。

“嗯”

“你的馬騎得不錯。”

“過獎，我只敢騎這么矮小的馬，也騎不快。”

“女子里，有你的騎術也實屬難得了。”趙潯淡淡地說，若有所思。

“哪里，你還記得選妃那天，柯將軍的女兒柯婧嗎？她舞劍那么漂亮，我猜騎馬她應該也很厲害。”

“哦？怎么提到她了？你跟她很熟嗎？”

“我也是那天第一次見她，她是很特別的女孩，我原以為，名門閨秀應該都是溫婉嫻靜，笑不露齒的，她卻爽朗直率，很不一樣。”

“柯婧和我哥哥親梅竹馬，本是一對佳偶，后來我哥哥立了隆大將軍的女兒隆澤喜為太子妃，她不愿做側室，便與弈正分開了。”

“這樣啊。”她能猜出個大概了，為何柯婧來參選二皇子妃如此心不在焉，應該還是掛念著太子。

趙潯默默陪著她騎到傍晚，直到她累得腰酸背痛。

肖夕鉆入轎子，靠著轎邊準備小憩一下，趙潯竟也進來了，她立刻坐正了身子。

“夕兒，你累了就睡一下吧，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沒必要太注意禮節。”

肖夕有段時間沒運動過了，今天一下午折騰，已經稱得上筋疲力盡了，便說：“好，你不介意就好，我睡一下，快到肖府了麻煩叫醒我。”

趙潯溫和地看著她，點點頭，她便側靠著轎子閉目休息。

他微皺著眉頭，探究地看著她，也許就像秦黍說的，她雖像隱藏了一些秘密，本質上可能仍是個單純的女孩，只要他放下心結，或許就能過得輕松一些。

她穿著一身男裝，卻更顯得嬌俏可人，膚如凝脂，因為下午的活動，唇色更加紅潤飽滿。

他慢慢地靠近她，她立刻感覺到了動靜，睜開眼睛。

“你干什么？”

“夕兒，你沒睡？”

“我只是閉目休息一下。”

“你為什么這么抵觸，一個月后，我就是你夫君了。”

“殿下…不，趙潯……，我們還在轎子上，這樣不太好吧？”

趙潯坐正了身體，沉默不語，她也默默地坐著。

從東郊到肖府，距離并不近，兩人就這樣一直并排坐著，相對無言，十分尷尬，肖夕只好微微側靠著轎子閉目裝睡。

“夕兒，醒醒，到家了。”耳邊響起他的聲音，可能由于太累了，她居然真的睡著了。

她睜開惺忪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下轎回府。

趙潯也下了轎，目送她進去，又站了半晌，想著是否要在肖府附近布置眼線，時時觀察她，最終他還是選擇作罷，這些年他沒做過冒險的事，如果娶她是危險的，他愿意在人生中，冒這一回險。

“屬下見過二皇子！”身旁出現一隊人馬，為首的男人向他作輯。

“你是誰？”

“屬下西北軍都司肖子鋼，肖夕的哥哥。”男人抬起頭，他并不十分高大，但五官生得俊秀，有幾分書卷氣。

“哦，肖都司，幸會，再過一個月，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豈敢，舍妹有此福氣，家人都替她高興。”他說著恭維的話，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肖都司，你長期在關外，這么多年沒和家人團聚，我也不耽誤你了，后會有期。”趙潯與他道別。

肖子鋼看著他離去，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親妹妹此時遠在異鄉，蕭王爺安排的細作頂替了妹妹的身份，就這樣公然地接受著二皇子的關懷。

他走進肖府，肖凡德和夫人看到兒子回來了，高興極了，肖夫人更是喜極而泣，連忙也派人招呼肖夕過來。

肖子剛坐下喝了杯茶，還未來得及更衣，便被叫到主廳去。

肖子鋼看到她的時候，有些意外，她并非想象中紅裙飄飄，美艷嫵媚，而是穿著一身翠綠色男裝，束著男人的發髻，嬌小又不乏英氣。

他很快反應過來，故作熱情地說：“夕兒妹妹，多年不見，你都出落成大姑娘了，把二皇子也迷得神魂顛倒啊。”

肖夕看著這位“哥哥”，他長得白凈秀氣，不像征戰的武將，倒像個文官，氣場中顯露著聰明。

“哥哥，多年不見，你也更加帥氣了，不知道什么時候給爹娘帶個溫柔漂亮的嫂子回來。”肖夕貧嘴道。

他沒有接話，而是細細地打量了她，五官精致，皮膚吹彈可破，確是難得的佳人，蕭王爺果然眼光獨到。

“夕兒，你完婚后，爹娘肯定更加催我了，哥哥壓力很大呀。”他談笑著，看她的眼神沒有任何感情。

肖府準備了盛宴為肖子鋼接風，她也給他敬了幾杯酒，肖子鋼有些吃驚，居然一個女孩會喝酒，他想到了妹妹，如果真的肖夕如她這般健康鮮活該多好。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就算爹娘已經放棄了她，他也絕不會放棄她，在他心里，就算是二皇子妃，也比不上他遠方的親妹妹。

傍晚，肖夕沐浴更衣，正準備入睡，響起了敲門聲，她只得拖著疲憊的身體打開門，是肖子鋼。

“哥哥，什么事？”

肖子鋼走進房間，帶著輕慢的口吻：“這里又沒有外人，何必叫我哥哥呢？叫我子鋼吧，你叫什么名字？”

她壓住不快，毫無情緒地回道：“我叫盛羽，這么晚找我什么事？”

“過兩天我就回西北了，不會再打擾你，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將來你榮華富貴，我并不需要你幫我什么，若有一天你被識破身份，也請求你不要連累爹娘和妹妹。”

她無奈地一笑，“子鋼，你太高看我了，我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握不了，又怎么能承諾你不連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