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多了，我扶你出去吧。”

她腳下虛浮，踉踉蹌蹌，快到出口時，忽覺有人拉住了自己。

“季三公子，倒巧！”方雨桐笑著。扶著她的手越又緊了緊。

程湘本來昏昏沉沉，此刻聞言大驚，抬起頭，只見季唯冷冷地盯著她，那目光中似有驚訝，又似有不屑，見她看向自己，忽然似笑非笑地拋出一句：“程小姐豪情不改啊！真是叫人佩服！”

她愣愣地，一時琢磨不出他話中的意思。卻清楚地看見了他眼中的鄙夷，還有……痛心，痛心嗎？他有什么資格痛心，他知道什么叫痛心？他再痛，能有她的痛嗎？她的心早就被一刀刀凌遲了，她早就應該已經(jīng)麻木，不知痛心為何物了。然而，人非草木，縱然她已歷經(jīng)千辛萬苦，可她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她多想行尸走肉地活著，無悲無喜，摒棄一切，那樣只怕還活得久一點。然而怪只怪自己修行不夠，道行不深，她做不到將一切視而不見，尤其是自己的心。所以，她只能這樣痛苦的活著，人世的喜怒哀樂，她一樣也逃不掉。

她心中是那樣清醒，眼前卻是模糊。“嗤”地一聲，她忽然笑起來：“哦，原來是季三公子，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她口齒不清，那模樣簡直是在傻笑，她又轉過頭去，“我今天真是走運，竟然一下遇見兩位貴公子，嗯，你們瞧，多少人在朝我看啊？”

她的話沒錯，因為離出口處很近，來來往往地人不少，雖然燈光昏暗，但他們倆人都是城里的大名人，今兒又是和一個女人站在一起，看見的人越發(fā)好奇，爭相來看，彼此間又竊竊私語。

季唯瞧著她，面上僅余的那一點點冷笑也沒有了，他站在那里，一身戾氣，他的指關節(jié)咯咯作響，他拼盡全力地握著，才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和面前的人大打出手。

“三哥！”甄珍忽然出現(xiàn)了，“你在這兒啊，怎么還不進來？我都等你好久了。”

一扭頭，又看見了方雨桐和程湘，遂笑道：“哦，原來在這兒說話呢，咦？還有程小姐，都聚到一塊兒了？可你們這是要走嗎？”

她與程湘其實只見過一面，但一瞥之下竟能如此快速而準確地認出她來，不禁讓程湘心里暗吃了一驚。

“是啊，要走的，卻又碰見了三哥，說了一會子話，讓嫂子你久等了。”方雨桐說。

“切，”甄珍倒難為情起來，卻沖著季唯嬌聲道：“什么嫂子啊？土死了！”一邊說一邊纏上去，恨不能整個人都長在他身上，“我們進去嘛，這方小六最討厭了，我們不理他。”

“哈，向來落落大方的甄二小姐也難為情了？可真是稀罕！二位既已訂婚，何時請喝喜酒啊？”

季唯神情肅然，象是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三哥，六哥問我們話呢！”大約是覺得方雨桐這個問題問進她的心坎里，甄珍也不惱他了，又恢復了平日里慣用的稱呼“六哥”。

他抬眼看向程湘，只見她眼睛微閉，輕輕斜靠在方雨桐肩頭，心里不禁惱怒至極，竟又生出一股厭惡，“何時結婚？當然不會拖太久，你又不是那種水性揚花的女人，我對你，自然也會認真。”

程湘心里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嘔，方雨桐急道：“怎么你很難受嗎？對不起，我們先走了。”

才十二月里，又是南方，天氣卻已經(jīng)很冷，出了“外灘8號”，一陣冷風吹來，她不由縮了縮脖子。

“天真是冷起來了，快上車吧。”他開了車門，扶她坐好，又替她扣上安全帶。

轉身繞到駕駛室，吩咐隨行的司機：“你坐車回去吧，我自己開！”

程湘渾身發(fā)軟，心里卻不糊涂，心里暗自盤算著，若他趁人之危圖謀不軌自己該怎么辦？又惱恨自己為什么又喝多了，弄得自己這樣狼狽，毫無還手之力。不然，就憑她往日的身手……

“怎么了，在擔心什么？眉頭皺成這樣？”方雨桐懶洋洋地聲音響了起來。

她不答話，假裝睡著了。

“還是，聽到別人要結婚的消息受刺激了？”他湊上前來說，那聲調(diào)甜如蜜糖，而他臉上卻無半點笑意。

她驀地坐直了，方雨桐避讓不及，她的額頭正撞上他的下巴。

他捂著嘴好一陣不吭聲，她雖惱怒，卻也害怕真是撞狠了，不由有些過意不去，便伸出手：“真那么疼嗎？難不成牙齒撞掉了？”

方雨桐反手握住她，貼在自己臉上，“你，眼里心里為什么就沒有我？”

作者有話說：下一章,又或是下下一章,就要開船了....會是哪兩位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