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入深冬了，唯一的寫作比賽一步步地到了決賽時分，而和樸宸卻像是永遠煮不開的水，保持著不溫不火的狀態。有時候唯一會少女心泛濫一下，在有橙黃色夕陽的傍晚和樸宸一起走一段回家的路。兩個人從來不說話，唯一很多次想找到一個話題，可是每一個話題似乎在這兩人之間都沒有可持續發展性，統統無疾而終。就算是這樣，路上會時不時遇見的同學們還是以注目禮和各種大呼小叫來表示他們的好奇和關注。樹大招風，可是唯一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很快就會在她和樸宸各自的朋友圈里變成了不小的新聞：“實驗班的女漢子也會喜歡人？”、“長得那么乖的男生也會談戀愛？”、“這個女的會不會太黑了？”和“這兩人真的配么？”類似的話題就是全部的重點。

“唯一，你最近變美了。”叫范蕾的女生跟唯一一起去廁所的時候說到。唯一覺得這句話里有百分之六十是真的，百分之四十有范蕾假惺惺的成分。近來唯一確實變得有一點點講究，頭發不再那么散亂了，眼鏡也是能不戴就不戴了（本來戴眼鏡是為了裝好學生的，現在看來也沒什么必要吧）。空閑的晚上唯一就拉著媽媽去逛街，讓媽媽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仿佛找回了年輕時“生個女兒一起逛街買衣服說私房話”的美好愿景。

周六的下午，唯一看著鋪了一床的新衣服，糾結了一件又一件。她甚至開始幻想，應該拉著樸宸，在他面前得瑟地轉著圈問“這件好不好看”“這套配的行不行”。晃了晃腦袋，唯一把自己從幻想里拉了出來，別說問樸宸好不好看了，自己到現在連樸宸喜歡什么顏色等等，所有的喜好都不知道。

晚上的課上，唯一忍不住寫幾個字就要抬頭望望樸宸，她覺得可能樸宸會心有靈犀地也抬頭看她，可是沒有。老師敲了敲唯一的桌子：“李唯一，一個女生光有個聰明腦袋，但是懶著不用，不動腦子不愛學習，以后會沒人要。”一向呆板的老師竟然說出這么“體貼”的嘲諷，唯一吐了吐舌頭。男生桌有人捅了捅樸宸的胳膊，打趣道：“肯定有人要的。”樸宸沒有一點反應，唯一像受了驚的老鼠，警覺地看向老師。老師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不動聲色地推了推眼鏡。

離寫作的決賽截稿還有3天時間，唯一把改了很久的作文拿到語文老師的辦公室匯報。辦公室里沒有別的老師，語文老師靜靜地修改著作文，然后突然停下來。

“唯一啊，老師聽說一件事。”

“啊？”

“我只是聽辦公室里有提起而已，我也不想管這件事的真假。總之唯一，我以為你是個有想法的孩子，因為你寫出來的東西真的很特別，所以你自己要做好選擇懂么。我可以幫你選作文，可以修正你的作文，但是我不能幫你做青春的選擇，不能修正你人生的錯誤。感情在你的這個時期是最不可信的你懂么？”

唯一快要呆住，低著頭像是要把此刻涌現出的錯綜復雜的感情都生生地憋回去。她知道自己在樸宸這件事上，不假思索就坐了壞的那一個選擇。然而即使她千百遍地提醒自己，這是錯的，這是在對自己不負責，這是不理智不明智的，卻停止不了了。生活里處處都是樸宸的影子，不管在哪里都想要找到他；雖然他從來不曾給過唯一任何回應，雖然他還是常常對唯一視而不見，雖然他總是只留給唯一一個背影。唯一從來沒覺得自己這樣地落魄，即使她經常被唾棄被嘲諷，但是語文老師總是欣賞她。而現在，她覺得連語文老師都要放棄她了。

晚上唯一收到了樸宸的信息：以后就不要一起走了吧，總被看到不好。

唯一苦笑，自己到底是在玩，還是已經把整個自己都丟進了深淵里呢。截稿的日期臨近、改的亂七八糟的文章、語文老師今天說的話和樸宸的信息，把唯一拉進了痛苦的漩渦，她拼命地掙扎。夜里在滿是淚水的枕頭上醒來，她重新寫了一篇文章。想想還是賭一把吧，如果這篇滿目掙扎的文章得到了獎的話，至少她還不至于失去全部。

半個月以后，決賽的結果出來了，唯一拿了二等獎。她舒了一口氣，看見講臺上正在宣布的語文老師對她點了點頭，體內的暖流就膨脹了起來。這么一膨脹，她一個腦筋搭錯就發了信息給樸宸說得了獎很開心。

“哦”樸宸的信息里只有這一個字而已。

唯一的心也就同這信息一樣，簡短清脆的一下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