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事情的結果是我意想不到的，后來我才從高富帥口中得知，他爸爸和齊鳴的爸爸都屬于典型的官二代，是光屁股兒玩伴。改革開放不久，就一起下海闖蕩了。那個時候社會秩序還比較亂，他們在廣州那邊開始做一些投機倒把的生意，后來跟當地人發生了一些沖突，大家約好私下解決，剛開始，他們把當地人打得落花流水，讓當地人很沒有面子。后來全國開始嚴打，當地人設了個套，把他們給圍了起來，高富帥口中傳說的大牛叔、小白叔就拼死將劉叔叔、齊叔叔護出，最后大牛、小白被當地人狠揍了一頓，然后押送給了公安機關。按說當時他們也就倒賣一些東西，外加當地人送給他們一些莫須有的調戲婦女罪狀，放在現在最多也就關個幾年，可那會兒國家是動了真格的。大牛、小白被抓進去沒多久，就給斃了。劉叔他們連夜逃回北方，躲避風頭，后來就靠著在廣州這筆錢開始發家，到后來生意越做越大，索性黑道、白道都沾上了。

這些年，隨著高富帥和齊鳴逐漸長大，他們也開始慢慢淡出江湖。那個時候由于通訊不發達，他們只知道大牛、小白是四川的，家里很窮，才出來闖蕩。但是四川那么大，具體是哪里的，他們也不知道。于是補償大牛、小白的家人成為了他們心中永久的遺憾。

高富帥晚上吃飯的時候借著酒勁對我說了這些事情，“這也是我爸和齊叔叔喜歡你的原因，這么多年來，他們總覺得虧欠大牛、小白什么。前幾天，我爸還跟我說在你身上看到了小白的影子。”

我聽高富帥這么一說，身上雞皮疙瘩就起來了，倒不是他的話肉麻，而是拿我和死去的小白比較，對于神經質過敏的我，自然感受到了不寒而栗。

“老大，那你以后也會在黑道、白道上走嗎？”我問到。

“你愿意跟我嗎？”高富帥反問我。

“說實話，我還是愿意過踏實的日子，不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還是不會猶豫的。”我借著酒勁也說了實話。

高富帥將杯里的酒全干了，沉默了一會兒，說到：“我不可能走我父輩的路，我也不愿意走。再說，現在齊鳴在道上混的挺好的，我和他是小時候一起長大的，我沒有他那樣的狠勁，也不愿意跟他搶什么。或許，大二我就出國了。”

出國？聽了高富帥的話，我感覺到很驚訝。

高富帥看出了我詫異的表情，繼續說到，“楊曦她父母準備送她出國留學，她學的是英語專業，在國外受的教育肯定比國內好多了，對她未來發展還是有利的。并且之前我父母也有移民的打算。所以我可能也會和她一起出國留學。”高富帥說完一臉的平靜。

我杯中的酒干了，再給高富帥和自己一一滿上。話沒有多說，我倆都干了。

研究生餐廳跟小混混的事情發生后，整個學校都開始對我刮目相看了。走在路上，時不時有人指指點點的，“看見那個人沒有，據說他下手特別狠，是個亡命徒。”可能大家看我穿的衣服比較寒酸，認為我混的本錢就是拼命。每當聽到這些，我總是不加理睬，一笑而過。

很快小道消息傳到了系主任耳朵里，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我一個農村來的孩子，居然成了校園混混，并且還成了混混骨干。一天下午，系主任將我叫到了辦公室。我也實誠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這件事的過程。系主任最后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路在腳下，是自己走的。”

這次事件之后，學校那些所謂的幫會團體混混看見了我，也開始主動跟我打招呼，稱兄道弟。學校里也沒有人敢招惹我了，老師也覺得我開始變了，變得有點迷失了方向，沒有以前那樣淳樸至真了。可我覺得我只是在用心交朋友而已，我還是我，一如既往的樸素至真。

時間過得很快，高富帥在大二就開始出國留學了，和楊曦一起去了英國。雖然高富帥走了，但是我在每個假期也沒少受他家的恩澤，每個假期，我還都是在速遠公司打工，加上平時自己做家教的一些收入，也基本上很少問家里要錢了。當然我也因為打工占用了太多學習時間，成績也開始下滑了，幸好沒有出現掛科的現象。

大二馬上就要結束了，這個暑假，學校準備組織一個考察隊去川西北考察，條件要求就是團體合作能力強、具備吃苦耐勞能力，身體素質優秀之類的。看到了這個海報，我很快在海報信息上查詢到，考察地帶離我家只有一百多公里，我已經兩年都沒有回家。這次要是能跟著考察隊一起回家，既節約了車費，學校還會給一定的補助，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我很快報名了，按理來說，這樣的活動在大學參與的范圍很廣，大家都會踴躍著參加，其實每當有這樣的活動，很多人都是抱著相當不純潔的目的參與的，半途溜號，打著考察的名義去游山玩水的。不過這次的帶頭人是桑教授，桑教授在自己專業那塊屬于學科帶頭人，近年來由于一些科研、還有會議，讓他很少帶隊出去考察了。據學長們說跟他出去考察，行程安排滿滿的，哪還有時間旅游。自然而然很多人一聽說桑教授帶頭組織去，大家的熱情就減半了很多。

不過學校的人多，還是有不少人來報名參加，約摸五十個左右，但是學校組織的這次只有八個人的考察隊。桑教授，他的助手—年輕的小王老師，還有兩個分析、記錄員王師傅、何師傅，這樣一來就占了四個名額，落在我們頭上的也就只有四個名額了。

賽前準備集訓一周，采用優勝劣汰的淘汰方式進行。集訓的主要內容就是體能、野外生存、簡單救護以及一些簡單設備的使用，最后只留下四個。第一天，10000米負重跑，其實說是負重跑，只是給我們發了個水壺，大家灌滿水，跑完一萬米就可以了。但是現在大學生的身體情況大家也都知道，很快，二十來號人就被淘汰了。

最后心理測試關淘汰了十多個。基本也就剩十來個了。按理來說，最后剩下的都是各方面不錯的，桑教授還得在剩下的十來個人里面選擇進行淘汰。

在學校操場上，桑教授讓剩下的人按高矮個順序站好，我基本上屬于三等殘廢類型，站在倒數第二，倒數第一的是一個來自貴州的苗族小伙子。

“身高185以上的出列。”桑教授的聲音不大，但是顯得異常威嚴。

很快，三個大高個出來了，“你們被淘汰了。”桑教授說到。三個人面面相覷，一個東北口音的大高個說到，“為哈啊？俺們哪里不合格了？”桑教授沒有回答，這時小王老師說話了，“川西地區，屬于山區，有原始森林、河流、溶洞，地形相當復雜。你們個子太高，不利于在那樣的地形活動，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們好。叢林游擊戰看過吧，小個子更有優勢。”小王老師說完一臉平靜，那三人聽了之后就不再說話，出了隊列，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還剩下八個人，一半的機會，我得把握住，我暗暗地給自己鼓勁。

“你們說說你們在這次考察中有什么特長。”桑教授繼續發問。

很快前面幾個就開始侃侃而談，有的說自己特別向往美麗的大自然，有的說自己身體好，有的說自己崇拜桑教授。有的說想為國家做貢獻。輪到我了，其實之前我早就想過這樣的答案了，我用堅定的語氣說到，“我認為我比他們更為突出的優勢就是我自己就是地道的川西北人，我對那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小時候我就喜歡在山里鉆來鉆去，另外，四川話對于有的人來說，比較難懂，我覺得我還可以發揮翻譯的作用。”我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等我說完，我偷偷看了一下桑教授，桑教授正低頭看著什么，“我來自貴州。”正當旁邊的貴州小伙子要介紹的時候，桑教授打斷了他的話，“等一下。十號，你叫張憶吧。”

“是的，我是張憶。”我響亮地回答道。

“你家是xx縣的？”桑教授繼續發問。

我點了點頭。桑教授不再問了，示意十一號接著說下去，苗族哥話語不多，他說他是苗族，會搗鼓一下草藥，興許能在科考隊里面發揮隊醫作用的優勢，給大家治個傷寒感冒之類的還是沒有問題的。

說完，桑教授開始在旁邊和小王老師幾個人在研究著什么，不一會兒，桑教授公布了名單，幸運的是我名列其中。

接下來一周，我們幾個開始進行每天的體能訓練，北方的夏天干熱干熱的，讓人很不適應，但是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回家了，我的精神馬上就提了上來。桑教授選的四個人里面，我和苗族哥名列其中，還有個是個內蒙的礦老板兒子，姓徐，叫徐康，據他說，他爸爸讓他進這個學校就是為了以后接他的班，但是等他進來之后，他才發現，其實專業和就業差別還真的是有點大，不過這孩子從小在草原，大學在平原，早已對平坦的地方厭惡了，特別想去一個山多的地方看看。另外一個是來自BJ的同學，叫李天明，他有著北京人天生的貧，沒事兒就逗逗你。興許桑教授帶著他，就是來給我們解悶的，我這樣想著，就像西游記里面的豬八戒一樣。

后來我回憶起來這些記憶，心想要是我不參加這次考察，那么我會是怎樣的一個自己呢？我想了很多，最后想到了一個女孩，婷婷，你在天堂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