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知君何事悲別離
- 若人生只如初見
- 琦瑛瑛
- 8137字
- 2011-07-22 16:56:25
高考結束一周后的早晨,黛兒的心情如同窗外的陽光般絢麗,嘴里哼著家鄉小調,像兔子一樣,一蹦一跳的跑到院子里蕩秋千,剛晃悠了沒兩下,就被一雙大手按住了吊繩,“小姐,你現在的日子就像是在放羊,不知是否肯賞臉與小生一起做一次海邊一日游?”尹容賢微側著頭,用調侃的語氣說著。
“如果先生穿上白袍,羽扇綸巾的話,一定是個奪命書生。”望著陽光下青春滿溢的男孩,黛兒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少年唐伯虎的形象,不倫不類的回答。
“非常愿意滿足小姐的奇思妙想,可小生并非再次趕考的舉子,只想做個徐霞客。”深受黛兒中國傳統文化影響的尹容賢回答的也一點都不含糊。
“莫不是先生要寫《尹容賢游記》?”
“非也!只是偶感興趣而已。”
“既然先生有如此雅興,小女子理當奉陪!”
第二天天剛擦亮,尹容賢害怕被家里人特別是金世璇跟上,留了張條,偷偷地領著黛兒潛出家門,逃也似的跳上通往海邊的最早一班車。一路上,黛兒不明就里的問:“賢哥哥,我們干嘛要這樣做?為什么要瞞著伯母他們?”
“你不喜歡兩個人的旅行嗎?”尹容賢反問道。
“不是不喜歡,只是感覺怎么像是在私奔。”一大早就被尹容賢揪起來的黛兒還在迷迷糊糊中,喃喃的隨口說道。
“私奔?”尹容賢若有所的想,真要是私奔就好了。
“嗯。”黛兒多少有點清醒了。
“你這么認為嗎?”尹容賢別有所指的問。
“是呀!我們現在的的舉動好像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一樣。”黛兒看了一眼尹容賢心無旁騖。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尹容賢在腦海里快速搜索著與這兩人有關的故事。
“是呀!他們可是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一對夫妻,男的叫司馬相如,是西漢有名的辭賦家,音樂家,女的叫卓文君,也是一位有名的才女。司馬相如一曲流傳至今的《鳳求凰》讓文君心生愛慕,但受到了卓文君父親的強烈阻撓,兩人只好私奔。后來生活窘迫,便開了一家酒鋪,卓文君親自當壚賣酒,于是,“文君當壚”,“相如滌器”從此而來。本來是神仙美眷,可誰曾想,抱得美人歸的司馬相如在發跡后,漸漸沉溺于閑適安樂的生活,日日留戀在脂粉堆里,直至欲納茂陵女子為妾。那卓文君也不愧是一個奇女子,在忍無可忍下,作了首《白頭吟》,司馬相如閱畢,憶及當年恩愛,遂絕納妾之念,夫婦和好如初。”
“我想,那卓文君一定是作了一篇感天動地的文章才換回她那流連花叢的丈夫回頭吧?”尹容賢問道。
“‘皚如天上雪,皎若云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日溝頭水。
躞蝶御溝上,河水東西流。凄凄復凄凄,嫁聚不須啼。愿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看著尹容賢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自己,黛兒想起他對中國漢樂府民歌的生疏,黛兒主動講解道,“意思是:愛情應該像山上的雪一般純潔,像云間月亮一樣光明。聽說你懷有二心,所以來與你決裂。今日猶如最后的聚會,明日便將分手溝頭。我緩緩的移動腳步沿溝走去,過去的生活宛如溝水由東向西流著,一去不返。當初我毅然離家隨君遠去,不像一般女孩凄凄啼哭。愿自己嫁一個情意專心的稱心郎,可以相愛到老,白首相攜,永遠幸福。男女情投意合就像釣竿那樣輕細柔長,魚兒那樣活波可愛。男子應當以情意為重,失去了真誠的愛情是任何錢財珍寶都無法補償的。”言畢,兩人都不再說話,沉沉的陷入各自的遐想中去了…
到了海邊,黛兒驚喜的發現居然是上次來過的地方,故地重游,異常的歡欣雀躍,撿貝殼,踏浪花,相互追逐,沙灘嬉鬧,隨性的宣泄,孩童般的快樂…相互用手中的相機抓拍著彼此顧盼神飛的每一瞬間,用心地把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定格在方寸之間。
“很好玩吧?”玩累了的兩人并肩站立在淡黃色的沙灘上極目遠眺,尹容賢輕柔的問著身邊俏臉上泛著紅霞的女子。
“嗯,大海真的好神奇!”意猶未盡的黛兒撿起水里的小石子奮力地扔向大海的遠處,尹容賢也撿起一塊石頭比賽似的扔出,隨即爆發出兩人的笑聲。
“還記得上次在海邊我對你說的話嗎?”尹容賢抬起微微發紅的臉龐凝望著黛兒。
“啊?”黛兒咬了咬下唇,歪著眉毛,印象中上次的海邊之行,這家伙是和自己講了比平時多了很多的話,當時還有點受寵若驚,可現在被他突然問起,還真想不起是哪一句能讓人刻骨銘心的了。偷偷地閃著大眼望了他一下,心里欷歔陣陣,自己可是領教過尹容賢凍死人不償命的功力,如果陰溝里翻船肯定要被他毒舌一番,真叫人沒法過了,一會兒就等著被他死死的整吧,恐怕連骨灰都要蕩然無存了吧?想到即將要播出的畫面,黛兒欲哭無淚,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那就讓砍頭來得更激烈些吧!
看著黛兒急速變化的表情和烈士就義般的激昂,尹容賢苦澀的了然,這丫頭果真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怎么?忘了嗎?”沒有等到預想中的訓斥和惡言,卻有了讓黛兒難以理解的挫敗,對!是挫敗!她不明白了,天之驕子的尹容賢莫名的挫敗感來自哪方神靈?一個冷顫,隨即又趕緊搖搖頭,把這一閃出現的疑慮甩向天邊,天才的思維豈能是常人可以揣度的?
“我再說一次,你要記好了,那就是,如果有一天我們找不到彼此,就來這里,對方一定會出現!記住了嗎?”霸道的說完,尹容賢緊緊抓住她的雙臂,熾熱的目光注視著黛兒變化的表情,不容她有一絲的分辯和疑慮。他不是個不擅言詞的人,但這一刻,他的表情舉動遠比言語更能刻畫心中的感受。
“如果有一天我們找不到彼此,就來這里,對方一定會出現!我記住了!”黛兒被尹容賢罕有的耐心和溫柔怔住了,莊嚴地承諾道,聽到黛兒的允諾,尹容賢笑了,他的笑猶如寒冬臘月難得出現的一抹陽光,讓黛兒有一霎那的恍惚。
海邊回來的隔天,對于撇開她,兩人出游的行為異常暴怒的金世璇,在雷霆萬鈞之后,還是不得不參加跆拳道比賽去了外地,送她出門后的尹容賢深深地松了口氣。沒有了人來打攪,每日里和黛兒看書、作畫、彈琴、下棋、爬山、蕩秋千、騎腳踏車,好不逍遙,大部分時間都是尹容賢騎車,黛兒坐車,一路上笑聲不斷,平靜而又愉快的等待著學校的錄取通知,對于喜歡安靜的兩人來說是最美的時光。
這天傍晚,黛兒總感到心神不定,又沒頭緒,推說乏了早早上床。半夜里,沉沉昏睡的她只覺得身子不受控制似的飄飄蕩蕩把握不定,好像云催霧趕的飛了出去,舉首一望,已不在自己房中,前后左右尋不出一條道,竟是站在一片浩淼蒼茫無邊無際的花海之上,大圓輪的太陽被云半遮著,無數的花朵連枝帶葉漂在海面,又均韻又絢爛,渾如繡茵錦緞般,竟把海面都蓋住了。
只見花,不見水,黛兒喜得是手舞足蹈,并不理會這海的闊若無垠,深若九重,還當在平地似的,流連躑躅,樂不思蜀。不料那花雖然花團錦簇,層層疊疊,卻都是沒有根基的,花地下即是海水。彼時狂風驟起,怒掃萬物,只見海水翻飛,波浪滔天,那花也跟著隨波逐流,聽其所指,那一番唯夭如桃,秾艷如李,富貴牡丹,秀逸菊瓣,孤高之梅,自芳幽蘭,不染傲蓮焉能砥柱中流?經不起天降委屈,早已沉淪汩沒于其間!
黛兒見此光景,輒有所感又不禁愴然悲之。喜萬物皆有靈,悲事物之渺小,這一喜一悲也不打緊,只是更覺得心慌意亂目眩神搖,又被冷風一吹,身子不由得亂撞亂磕,下腳一空竟從花上跌入海里,大叫一聲“救命”,待要掙扎,早已一落千丈直墜地面,奇怪的是竟然毫發無損,睜眼看時,乃是納蘭庭院,外公正笑瞇瞇地俯看與她。
這一跌把個黛兒從夢中跌醒,翻身坐起,冷汗漣漣,揉揉眼睛,拍打了一下使勁的腳,回想起夢中情景,歷歷在目,清晰如畫,不覺道:“原來是一場夢!”抬首卻發現不知何時起風,窗簾被吹得“呼,呼”作響,下得床來,關閉窗子,倚在臺前,沒了睡意,撫腮暗思夢為何意?轉念定是思家心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撒了一把清淚,嘆息蹉跎了一回又躺回床上。
隔日午后,黛兒被尹容賢纏在房中下圍棋,剛學會騰挪戰術的他熱情心切,不顧學藝不精,挑戰師尊,幾個回合,讓師傅重兵壓境,圍得跟鐵桶似的,偏師傅并不急于收兵,與徒兒玩起貓捉老鼠,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尹徒兒滿頭大汗,顧此失彼,騰挪戰術完全無法施展,只能眼睜睜地被師傅殺光而慘敗,不服氣的他,拽住準備起身的黛兒要求再戰,黛兒無法,只能陪著他再戰江湖。
再次擺開戰場,剛準備執棋,樓下傳來金世璇的聲音,尹容賢不耐地皺起眉頭,不予理會,“你還是下樓去看看吧,也許世璇姐姐找你有事?”聽到金世璇一聲高過一聲的叫聲,拖著下頜的黛兒從棋盤上抬起眼看向尹容賢。
“她叫我能有什么事?不管她,我們接著下棋。”尹容賢從耳不聞的說,眼睛依然注視著棋盤上。
“你還是去看看吧!”被金世璇的尖利聲攪得無法靜心的黛兒再次勸解道。
“真討厭!我去看看,你等我。”說完,急匆匆的下樓。
原來,電視上正在直播NBA籃球賽,激烈的比賽吸引了尹容賢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坐在了沙發上。黛兒等了一會沒見尹容賢上樓,想必樓下有事也就不以為然的拿起《李清照集校注》看了起來。
正看得起勁,悅耳的門鈴聲響起,沙發上的兩人誰都不愿意錯過精彩賽事去開門,正在洗水果的尹媽媽沒好氣的瞪了他兩一眼,只好自己去開門。
打開屋門,眼前站著一位長身玉立的年輕男子,看年齡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一雙星目散發著溫情,看著似笑非笑,卻又帶著一毫不易察覺的疏離氣質,過于清俊的臉龐此時有些拘謹,一頭黑發整齊成型,有著運動后透著微紅的淺淡膚色,在午后的陽光下健康向上,修長的手指,提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包,成熟而又穩重,深深一鞠躬后,操起一口不流利的韓語:“您好!打擾了,請問這是尹澤浩先生的家嗎?”
不由得贊嘆此人一副好皮囊的尹媽媽聽到似曾熟悉的聲音說:“是的,請問你找哪位?”
“我想找納蘭黛兒,請問她在嗎?”林煜超抑制著激動的心情,盡量放緩語氣的問。
“你是誰?”聽見要找黛兒,尹媽媽警惕的問。
“噢,我叫林煜超,是黛兒的故人,專門從中國來看她!”林煜超不假思索的用到了故人,憐愛之情不吝于表。
“呀,原來是黛兒的哥哥,聽她說起過,快請進!”難怪聲音這么熟悉,快速分析了一下當前形勢,尹媽媽故意將“哥哥”二字加重語氣殷切說道,林煜超禮貌的點點頭走進屋里。
進的屋來,尹媽媽快速幾步走到林煜超的前面,客氣的說:“你請坐。”一邊走到樓梯口喊黛兒。林煜超把手中的包放置在玄關邊上,走至客廳打量了一下,向沙發的兩人微微頷首,尹容賢二人站起淡淡的回禮,并用審視的眼光看看他。
聽到叫聲的黛兒很快就走至樓梯的轉彎處,猛的看見客廳中站著的那個人,頓時像被定住了一樣,瞳孔放大,耳朵像失聰一般,完全聽不到他人在說些什么,只能被動的開闔著嘴巴,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被開啟…
兒時的青梅竹馬,童年的兩小無猜,少年的情投意合—是他!真的是他!!超哥哥!!!對故鄉親人的思念,久別的相逢,讓她微顫的雙腿難以支撐全身的重量,只有借助樓梯扶手來制止下滑的身體,眼底的水霧毫無預警般的沖入眼眶,潸然而下的淚水將她的視線蒙住,卻蒙不住當年的種種…
林煜超仰望著樓梯上亭亭玉立日思夜想的女子,白瓷般精致的臉龐,充滿色彩的五官,漫不經心垂落肩上的幾撮發絲,纖細柔軟的身影,高了!頭發長了!更清雅了!三年
前含苞待放的蓓蕾,如今成了帶露的百合,過去的一切漫過心底,不可遏止的,毫無挽留地打開了那扇記憶的大門。黛兒眼中流淌的情愫,讓他身子發顫,她沒忘記!他也沒忘記!!黛兒記得!他更記得!!
眼里噙著淚,他緩緩地打開雙臂,“誰念西風獨自涼,”
管不得如雨的淚水,黛兒亦步亦趨,空白的大腦追隨著煜超:“蕭蕭黃葉閉疏窗。”
再也難以控制如潮的激動,林煜超輕抖著嘴,呢喃著:“沉思往事立殘陽。”
全身力氣似乎被抽干,黛兒停在了樓梯下:“被酒莫驚春睡重,”
久違的淚水終于滑下,煜超顫抖的雙手像是要承接生命之重:“賭書消得潑茶香,”
咫尺一步之遙,黛兒哽咽著:“當時只道是尋常。”
“黛兒…”
“超哥哥…”林煜超一個箭步把黛兒緊緊地摟在了胸中,就像永遠都不舍得放手似的,任由自己和她的淚流在一起,此時此刻,即使是喜極而泣也不能平復兩人心中的悸動…時間在靜默中走過,沒人能打繞到他們,兩人的眼中只有彼此,煜超親吻著黛兒的額頭和黑亮的秀發,黛兒細嫩的雙臂環繞著他,無聲的淚水訴說著一千多個日夜的相思,靜靜地擁抱傳遞著對對方的依戀…良久,埋在黛兒頸發中的煜超抬起頭,用溫熱的指腹抹去黛兒含笑的淚水,黛兒也用纖細的手指擦去煜超的點點淚跡,兩人相視一笑,心有靈犀般的將額頭觸在了一起…
院子里藤條椅上,兩人互相依偎著,手緊緊地攥在一起,好像要把過去的三年分離補回來,“黛兒,告訴超哥哥,一切都好嗎?”
“嗯,可我想回家!”閃著淚光,黛兒輕言著。
“回家!我們回家!超哥哥就是來接你回家的!”真是無法割斷的緣分,林煜超的心狂跳起來,她在的時候,他的心無法控制,她離開了,他的心寂寞難當,如今再次相見,他的心幾乎奔出了胸腔,倘若三年的離別能換來永恒的廝守,守候這份煎熬的孤獨他也愿意。
“好!”此時的黛兒無心問緣由,只想用心去感受這突如其來的喜悅。
默默無語,年輕的男人輕摟著少女的肩,嬌弱的少女將頭倚在男人的肩,只有心在交融著…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接近黃昏,夕陽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霞紅,而朵朵白云則變成漸層的彩云,和山間的綠色相互輝映,也為兩人撒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對不起,打擾一下,”尹容賢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他們的身后,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我媽請二位進來吃飯。”沒有過多的話,淡淡的望了一眼兩人發紅的眼睛,撇了撇緊握在一起的雙手,轉身進屋。
尹媽媽為彰顯待客之道,做了豐盛的晚餐,還特意加了兩道中國菜以示隆重,林煜超彬彬有禮的道謝后與黛兒一起坐在餐桌前。雖然林煜超從小生活在納蘭家,但韓語并沒像黛兒一樣成為第二母語,基本的日常用語沒問題,可復雜的對話還是比較吃力,黛兒充當起他的貼身翻譯。
進餐時,黛兒細心地為林煜超挑揀著他喜愛的菜肴,隨時用家鄉話詢問著,林煜超溫情的注視著她的舉動,微笑著回答,桌上其他人都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若有所思。尹澤浩見過林煜超,也知道他們之間非同尋常的感情,尹媽媽第一次見林煜超,在心里早已將他和自己的兒子做了個通透的對比,不可否認的是這個林煜超比自己的兒子更親切,更隨和,尹容賢目睹著黛兒的舉動食不甘味,舉箸艱難,他一直知道黛兒對林煜超的感情,從他想象的角度來說,充其量也就是兄妹情意,可今天一看,竟是…
兩人的情誼似乎超越了兄妹之情,從林煜超看待黛兒的眼光里不難發現,那是一個男人看著自己摯愛女人的目光。兩人剛見面時的情景,不斷重現在尹容賢的腦海里,即便聽不懂兩人口中的詞義,但他們一霎那的真情流露和彼此的擁抱,林煜超對黛兒的親吻,都不是隨便能夠解釋的,也許,自己真的不了解他們的感情,真的沒有懂黛兒!好難!現在都不知該用什么心情來對待她,只好數著碗中的米粒,掩蓋著濃濃的心事。
看著發生的這一切,金世璇可是開心的很,原來黛兒對這個林煜超感情還真的不一般,兩人的如膠似漆看來不是假的,自己的危機瞬時化解般的心情超好,再看黛兒也就沒那么討厭了。“黛兒,你對你的超哥哥飲食習慣還真是了解。”看似沒話找話,實則話中有話。
黛兒看了眼對面的金世賢,認真的說:“世璇姐姐,你還別說,我對超哥哥可是了若指掌,畢竟我們是發小嗎,從4、5歲就生活在一起了。”
金世璇問:“發小,什么叫發小?”
“發小是北京方言,意思是從小一起長大,大了還能在一起玩,不分男女,不亞于兄弟姐妹感情的朋友。”黛兒解釋道。
金世璇故作吃驚的問:“哦?你們這么小就在一起,那感情一定很好!”
黛兒自豪地說:“那當然,除了爸爸、媽媽、外公、外婆,超哥哥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金世璇裝傻的問:“那你對超哥哥呢?”
黛兒不知金世璇的用心,微微一笑,看著林煜超毫不猶豫的說:“我和超哥哥都沒有親兄弟姐妹,在我眼里,超哥哥就是我的親人,是我最愛的哥哥!”說完,把這一席話翻譯給了林煜超,他溫柔的拍了拍黛兒的頭,眼里閃爍著抹不開的深情。
“看的出來,你們的感情不是假的。”金世璇斜了一眼尹容賢,“感情好是最好的事了,將來在一起就不會有問題了。”
“嗯!”沒有聽懂她話中意思的黛兒點點頭表示認同。一頓飯吃的是有喜有悲。
飯后,大家都來到客廳坐定,尹媽媽急于探聽敵人虛實,率先開口詢問:“煜超,我可以叫你煜超嗎?”
林煜超站起身恭敬的說:“伯母,您別客氣,怎么叫都行。”
尹媽媽看見林煜超如此守禮,滿意的說:“坐下說吧,大家都別客氣。”說罷,遞了個蘋果給林煜超,“你這次到韓國是專門來看黛兒的嗎?”
“不是,我是奉李爸爸和納蘭外公之命接黛兒回去的。”林煜超看著尹媽媽和尹澤浩一臉淡定的說。
“什么?回去???”無疑是晴天霹靂,頓時把尹家人都鎮住了,黛兒雖然不知道家里長輩為什么改變主意,但“回家”二字還是很震撼的敲打著她。
原來,林煜超真的是來韓國接黛兒回去的。這事還要從黛兒的外公納蘭翼德說起,老人三年沒見著自己的親外孫女,黛兒現在考完了大學,李俊熙不久也將北上,一家人再團圓又要遙遙無期,自己的身體時好時壞,難保那日說不行就不行了,與其無止境的等待不如趁著黛兒的假期回來骨肉團聚,也好慰藉親人分離的凄苦。此想法一出就得到思女成災的李俊熙的贊同,大喜過望的林煜超自告奮勇,但當起接回黛兒的重任。
李俊熙原想讓黛兒自己坐飛機返回,他們去機場接就好,可林煜超偏偏死活不愿意,一定要親自去韓國接,兩家長輩們見拗不過只好同意,他還不讓長輩們打電話告訴黛兒,就是為了給她一個意外,一個驚喜。
尹家人聽到黛兒只是回國短期探親都松了口氣,接下來問題接踵而至,要是黛兒回去后納蘭家又不放她回來怎么辦?要是黛兒自己不愿意回來又怎么辦?要是在假期里黛兒對林煜超的感情超出兄妹之情又怎么辦?剛放下的心一時之間又被提起。
關鍵時刻足智多謀的尹媽媽靈光一現,林煜超能來韓國接,尹容賢也可去中國送,一來假期讓容賢去中國玩玩,輕松輕松,也可了解黛兒的家鄉,二來也起到防范的作用。以她對容賢的觀察,他雖然沒說過什么,但他的眼神,時時流露出對黛兒的關切,說明了他對黛兒的好感。非常時期,作為家中的靈魂人物,哪能不為自家兒子打算,“這樣也好,黛兒來韓國畢竟有三年,家中老人惦念是理所當然的。既然如此,黛兒你就安心回國去看看吧,”看著尹家人詫異的眼神,她又說:“不過,我想讓容賢哥哥跟你一起去,等你假期結束也好有人照應著一起回來,你沒意見吧?”
“啊?”黛兒吃驚的瞪大眼睛,伯母這是怎么了?貌似金世璇要叫尹容賢一起去釜山吧?
“有什么不妥嗎?”尹媽媽緊張的看著她。
“不是的,賢哥哥不是要和世璇姐姐去釜山嗎?”黛兒有些不解地看著尹媽媽。
“釜山很近,什么時間去都可以,中國可是機會難得,讓容賢去感受一下中國人文歷史和納蘭家深厚的文化底蘊,多長點見識,你還可以當他的向導,不好嗎?”尹媽媽反問著。
“好是好,就是怕…”黛兒猶豫的看看金世璇,咬了咬下唇,“那就這么說定了。”雷厲風行的尹媽媽急忙拍板。
無奈,黛兒將尹媽媽的決定翻譯給林煜超,他看了看一直盯著電視的尹容賢,輕輕的對黛兒說了幾句,黛兒點點頭,“好吧,我們也很歡迎賢哥哥去中國做客。”尹媽媽一聽樂了,看林煜超的眼神也沒了剛來時的防備。
“我也想去!”一旁的金世璇面對急轉的情形,快速說道。
“你?”眾人都轉向這個毛遂自薦者。
“我說,世璇呀,你就別去了,黛兒家里人少,她的外公年事已高,行動又不便,人去的多有諸多不便,等以后有機會,我們一起去中國旅游,怎么樣?”尹媽媽微笑的很可親。
“不就多一個人嘛,有何不可?”金世璇賭氣的說。
尹媽媽忍著微微的怒意,對著這個冥頑不靈的女孩,很有耐性,很“痛苦”的說:“沒什么不可,只是我最近不知怎么了,老是腰背肌肉酸酸的,前幾天醫院的醫生還讓我要適當活動活動,我正想著等世璇放假后教我幾招呢,偏生你又想去中國,看樣子我只好自己忍受了。”說著,還配合著揉揉肩,你不是想進我們家嗎?我就不信你敢連我的話都不聽!心里惡念道。
尹澤浩聽了,側視著自己這個詭計多端的老婆,暗道你又在搞什么花樣?尹容賢自然明白自家老媽耍的把戲,默不作聲,樂得其成。
“是這樣啊,那好吧,我在家陪嬸嬸。”生姜到底還是老的辣,擺明了嬸嬸不想自己跟去。
在金世璇心里,嬸嬸想做小人,卻又端出一副君子的樣子,逼著自己就范,滿腔的憤恨無處發泄,去,勢必要和嬸嬸結下梁子,不去,又擔心容賢和黛兒結上對子,看看尹容賢冷漠的臉和嬸嬸嚴厲的眸子,權衡利弊,終究不敢違逆嬸嬸,只能強壓心頭怒火,表現一次“賢惠”。
林煜超只在韓國待了一周,就謝絕了尹家長輩的挽留,帶著黛兒和尹容賢踏上了回中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