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沒有課程。
這算是月湖中學在全國名校中特立獨行的一點,外界眾多學校以及教育工作者紛紛猜測此或許就是月湖中學的成功之處。但,成功歸成功,沒有充足證據之前,沒有學校敢這樣嘗試。
秋日冉冉,高懸半空。中午的月湖中學,有寂靜,也有喧鬧。
“會方程式么?”
“方程式?”
“就是x、y之類的,明白么?”
“哦,x與y么?怎么寫?”
“你到底學沒學過?”
“沒有。”
“……”夜紫略帶無奈地趴在沙發上,撅著小嘴,一瞬不瞬地盯住棄茫,像看著一個怪物。
“神國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棄茫無辜地聳聳肩。
神國,那是凡人眼里傳說般的地方。在那片廣闊的天地里,有的只是神力,與無止境的征伐,以及君王的勾心斗角,一切科學的認知在蓋世的力量下都脆弱得像新生嬰兒。從記事起,兩千多年的悠久歲月,童年到少年再到成人典禮,除了帝王禮節和那些有趣的幻術外,他所觸及的東西無一不充滿著濃烈的血腥,它們是生殺的大術,可蓋壓所有。
“沒有數學,沒有物理,神國到底是學什么的。”夜紫撲閃著大眼,好奇地詢問。
“帝王禮節、幻術……”棄茫不加思索回應。
“還有呢?”
“還有……”
棄茫語塞,埋葬的記憶自破碎的神宮升起,裹著濃烈的死亡氣息。
依然記得,那是風雪覆蓋的日子。東方神國帝宮演武場,三十名南方鬼國俘虜一字排開,雙腳被囚魂索鏈貫穿,他們失去了自傲的速度。
“殺了那個人,你們就能活。”刑官低沉的聲音傳入他們耳際,帶來希望,同時宣布他們的死期。
“殺了他就能活?”
“真的么?”
“回家……”
他們難以置信,南方鬼國與四方神國積怨已久,互相之間仇恨如淵。既然身為俘虜便有了死亡的覺悟,他們不相信神國的人會輕易放過他們。
“無需疑慮!”刑官冰冷的聲音響起,白凈無須的面龐仿佛千百年不化的堅冰,“你們三十人同時與他對決,或者他把你們殺死,或者你們殺死他。如果他倒下了,你們就可以被赦免。”
“這……”
“那就殺吧!”
低沉的聲音果決無比,伴隨久經沙場的鏗鏘。
三十道身影,囚魂索鏈撞擊的沉悶聲音震徹。光影轉換,三十條弧線貫穿長空。地面、高空,左與右,光影浮動,三十道身影三十條墨線,劃過虛空的軌跡,集向遠處的一點。
湛藍的天空下,冰雪反射著刺目的白光,平靜的空間弧線縱橫,綻起一株黑色的曼珠沙華,濃烈的煞氣彌漫開來。漆墨的虛空,陡然裂開,猩紅的血鐮緩緩探出,鮮血滴落。
焦點處,他一身殺神銀甲,齊肩的銀色長發披散腦后,隨風而動。長發之下,是一張俊美得能讓諸天星辰黯然的面龐,年輕與無與倫比的自信。
目光如炬,深邃的瞳孔洞穿古今。射向白雪上空盛綻的三途花,勾起一抹興奮的微笑。只要殺了他們就能得到銀騎士的封號。
銀騎士,戰神的代名詞,只有從血海深處回歸的戰士才能享有的殊榮,無數心懷熱血的戰士追求的最高榮耀!
驟然,天地籠罩在一片絢爛之中,漫天飄落無數的花雨,仿佛是春天吹拂的山崗,百花競放。頭上是湛藍的天,腳下是雪白的地面,四周被濃郁的炫彩淹沒,好像所有的花在這一刻綻放。
好美,像身處百花叢中,這是永遠定格在他們眼中的景象。猶如花海的絢爛之下,三十名鬼國俘虜轟然跌倒,他們至死無法明白血鐮是怎樣撕裂他們的靈魂。
漫天的繽紛似清風消逝,留下的只有三十具冰冷的尸體,死了。
“無愧是東方少帝!”刑官陰冷的面孔露出一絲贊許,干硬的掌聲格外響亮。
死了,棄茫平靜的心海猛然一顫。從來都以為神可以萬載不滅,能夠達到永恒,現在卻發現原來并非如此……神,也很脆弱。
時光荏苒,他已經不在是當初那個懵懂的少帝。
神歷450年,新帝棄茫即位始一年,帝叔耶虢以新帝弒兄篡位為由,發動叛亂。
五日后,新帝應戰,親掛帥印,率大軍四十萬駐守耶虢叛軍必經之路——罔城。
兩軍對壘,風起云涌,干戈幾陣,尸山血海,把青蔥的綠地染成胭脂的嫣紅。
那一戰,尸骨成山,詮釋著古來帝王風光背后的血腥。
鏖戰烽火三月,他出手了,熾烈的絢爛刺破長空,遮蓋千里,震懾諸天,遠在西方神國也能清楚的看到那道撼動日月的神光。
光芒褪盡,虛空碎裂,罔城之外,千里枯竭,大地崩塌。城頭之上,數十萬東方神國將士齊齊悚然,這是怎樣的神力,壓塌諸天已經無法形容。
抬手之間萬骨枯,如此神力足以撼動神界!
這一刻,茫茫枯地之中,只有一襲白袍屹立天地間。他,就是唯一的神明!
“叔叔,你輸了。”聲音很柔和,溫文爾雅,卻有詭異的魔力,讓人驚悸。
一戰,血成海,骨做山,抬手湮滅叛軍十數萬,被永載神國史冊,讓后人敬仰。
………………
“哎,你想什么呢?”夜紫憤懣的聲音隔空傳來,把漫天的血腥攪散。
“沒什么……對不起,小姐,剛才是我失神了。”棄茫道歉。
“你還沒說還有什么?”
“嗯?”
“我是說神界的學校!”她相當不滿的嘟著嘴。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雙水靈靈的大眼已經把某人殺了無數遍。
“幻術,帝王禮節,已經沒有了,這些就足夠我們學習一生。”棄茫搖頭,他不想讓她知道當中的血腥。她是如此純潔,應與勾心斗角、冷酷殺戮絕緣。
“幻術,禮節……好無聊的課程啊——”夜紫喃喃著,似乎對神界單調得乏味的必修課非常不滿意。
隨即,展顏一笑,“論學習還是這里比較好玩。”
“是吧。”棄茫汗顏,準確說他不敢茍同。
“呃,那個……幻術,我能學么?”夜紫突然滿是希冀地望著棄茫。
“不能”棄茫回答得相當干脆。
“為什么?”
“因為你沒有‘神宮’。”
“為什么我就沒有神宮?”
“凡人都沒有神宮。”
“那神宮是什么東西?”
“是神孕生神力的源泉。”
“孕生神力?……那,子宮行不行?我聽說女孩子都有這種東西,男孩大概也有吧。子宮、神宮,應該很相似才對。”
“子宮?嗯,我想想……”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或許兩者間會有聯系也說不定。到底如何,還是要研究才會知曉。”
“這樣啊,那就現在吧。”
“現在?”
“嗯,有什么不對么?”
“下午好像沒課,那就現在吧。”
忽然……
“你干什么?”
“脫衣服啊,子宮在身體里面,不脫衣服怎么研究?你可要仔細看哦!”
“脫衣服?!唔……”
“有什么問題?”
“小姐,我突然有些不舒服,還是改天吧。”
“怎么這樣!”
“哎,頭暈,倒了。”
“……”
…………
“子宮,神宮,真有聯系么?”躺在沙發,棄茫喃喃自語,好奇心在心海翻滾。
陡然,夜紫脫掉衣裙的景象浮現,縈繞不去。心底隱隱有些觸動,是想看看那衣裙下的風光,還是只想觀摩那神秘的子宮……
“我什么時候變得那么無恥!”棄茫自嘲道,將心中的影像抹殺。
擰頭,夜紫倚窗站立,手里拎著乳白的手機。
“喂,是馨兒嗎?”
“你那兒有初中的課本嗎?”
“不是我要用啦。”
“嗯,是棄茫,那個白癡連初中的知識都不會!”
“對啊,就是之前你遇到的那個保鏢。”
“太好咯,謝謝你啦!”
白癡?……
相當無奈,棄茫拿過一面鏡子,仔細的瞧了瞧,英俊的面龐,睿智的目光,怎么都不像白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