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的心是空的，涼的。那么，她是誰，是母親和桑叔的女兒嗎？弟弟呢？也是他們的兒子？所以今天，他們也一起回來了？可是記憶中的那個男人又是誰？父親？還是？

她又記起有一次她的手指被門夾痛了，男人痛惜地幫她不停地吹。天舒的眼淚掛在小臉上，男人一遍一遍耐心的擦去，嘴里不停的念叨著，小云朵，天上飄，捉迷藏，灑下雨……

在男人的撫慰下，她便漸漸不痛了。她豎著手指學著男人的樣子去呼呼，許是表情滑稽，逗樂了男人，她被抱著在床上打滾……

她還記起很多年前母親曾帶她坐火車去的那個小村莊，那座孤單的墳……

墳，對，是墳，她們坐了很久的車，她便看到了土堆，記憶中褐色的，比她人還高的土堆，現在想來那一定是墳了。墳后還有一棵樹呢，細細的，她好像在樹下坐過，不真切了，很遠了。

墳前是母親擺放的祭品。母親點燃香燭，風總是把它們吹滅，于是母親又去點，燭光跳動起來，還流下了眼淚，天舒是想去擦掉那眼淚的，可被母親拉住了，說是很燙。她不懂，眼淚很燙嗎？她就去摸母親腮邊的眼淚，溫溫的并不燙手。后來她想許是紅色的眼淚才燙的吧。

母親又引燃了錫箔做的元寶，它們一個又一個相繼跳入了火紅，不怕死的扭曲，蒸騰……天舒被煙嗆著了，直躲，母親又拉她過去，說是讓她往這火紅里丟錫箔元寶。天舒害怕，離得老遠，但到底是丟了，看著它們化作了黃色的灰……

畫面閃過，記不清晰，她不知道那是夢境還是真實的存在。

“錦書，過來。”是爺爺打破了沉寂。

小姑推了弟弟一把，弟弟向前。

“錦書，我是你爺爺，以前你跟著媽媽住在外面，現在開始，你要住回來，來，隨爺爺來。”爺爺邊說邊走過去，牽起錦書的手。弟弟迷惑地望向母親。母親的眼神是肯定的，示意他照做。

“這是你小叔、這是小姑。”爺爺介紹。

弟弟懵懂地跟著叫。

“這是你大哥、二哥、大姐、還有表弟。”

看著這些哥哥姐姐的臉，錦書又去看天舒。他是不愿意叫天舒以外的人“哥、姐”的，這點天舒心里清楚。這個弟弟對她的依賴是多年來他們母子三人相依為命的生活中非常溫馨的牽絆。

天舒扭過頭，假裝沒有看見，因為此時的她隱約覺得自己的生世和母親的故事一樣也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否則，為什么爺爺叫弟弟，卻沒有叫她。她到底是誰？未來，她將在這個家扮演什么角色？

弟弟沒有得到姐姐的支撐，只能萬般無奈地叫了人。

“錦書，從今天起，你就應該叫桑錦書了，記住了。”

桑錦書，天舒聽著這個名字，感到無比的別扭，這個別扭使她不自覺地嘴角微揚。然而，這個細小的動作沒有能逃不過爺爺銳利的眼睛。

“天舒。”把弟弟送到母親的身邊后，爺爺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