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宗人將她如花笑靨盡收眼底，他意境深遠地喃喃說道：“小丫頭，我記下你了！”

他說得沒錯，他萬俟宗人真的記下她董浣了，她隨后的生活中便經常出現這個妖冶男子的身影，而他的出現有時狀似偶然，有時像是有意。對于董浣來說，他不是陌路人，也非友人，更像是一個忽遠忽近、神神秘秘的影子，自此埋入她身邊。她有時也會思量，她卑微如塵，這個置身高高云端的人為什么會來主動接近她，帶著何種目的，何種心態？但每每都是不得其所，扶額作罷。

至于宇文陌，再見他是個深秋慘淡的午后，那時關于他與衛挽情的流言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宇文嫣不久前去了趟皇家萬安寺，順便從民間搜羅來許多新奇玩意兒，她在皇后面前擺弄良久，也賞賜一些給雍和宮的宮女們。之后，皇后擺手說困乏，她這才蹦蹦噠噠出來，對靈芝姑姑的貼耳幾句便光明正大地拉了董浣到處閑逛。

這是一個人造小瀑布，常年銀流奔騰，如素練垂掛，謂之白虹飛瀑。周圍是菡萏狀的清水深潭，溶溶漣漣。此時桃花歇，楊柳懨，唯有幾行鷺鷥踏波銜水，鴛鴦交頸臥日影。

宇文嫣身著梅紅疊層秋衫曳地長裙，袖口與領口皆繡著團團石榴花，更顯俏麗活潑。她倒著行走在前，手中搖晃著一只面捏的人偶，她問道：“你瞧，這個人偶像不像獻禹？”

董浣淡淡打量一眼，這個人偶做工精致，只見青衣長袍，眉目豐俊，表情清淺，果然與秦獻禹有幾分相似。她微微一笑，應著：“像，很像。”

宇文嫣皺皺眉，將手貼上她的額頭，疑道：“你怎么無精打采的，是不是生病了？”董浣將她的手拿下，搖頭說：“沒有，我很好啊！”

“好什么？你打雍和宮出來說的話還超不過五句，一直安安靜靜的，也太不像我認識的董浣了！”

“安靜一些不好嗎？省得某人總說我伶牙俐齒，話多得像只熱鬧的麻雀了！”她揚眸輕笑，眉角終于牽出一縷歡愉。

“不好，不好！你這樣看上去病懨懨的，怪讓人擔心的。”宇文嫣忽而執起她的手，憂慮忡忡地詢問：“最近二哥表現的也挺反常的，我聽小春子講他動不動就會發脾氣，宸咸宮的古董瓷瓶都被砸了不少。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兩個是不是吵架了？”

她行至水邊，卷卷秋風揚起她飄盈的裙帶，目光投落水面正在嬉戲的鷺鷥。她遠山眉籠罩薄薄的困惑，她回說：“這怎么可能，他近來不是經常與衛小姐相玩甚歡嗎，何來怒火要發？”

她話放落，便有一行人繞著彎曲的石子小路逶迤至此，近看正是宇文陌與衛家姐妹。真是說著曹操，曹操便到了，她心中喟嘆。已有多日未曾見到宇文陌本人，他依如記憶中的模樣，玉冠束發，雪衣清姿，黑眸灼灼。只是待見她后，原本還有一絲晴光的面龐霎時布滿寒霜，薄唇緊抿成一條刻薄的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