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生下了兒子,哭哭啼啼跑回南京。她抱著孩子撲通一聲跪在龍鋆跟前求他原諒。龍鋆沒看她一眼，只問，“是我的？”她掛著兩行淚點頭，龍鋆不信，當即便要滴血驗親。秋心咬咬牙，說好。

???小業被針刺得嚎啕大哭,兩滴殷紅的血游散，相溶。他這才正視了秋心一眼——人愈發白瘦了，站在風里衣袂若舉，看著也愈低眉順眼。傭仆見她帶了骨肉回來，不待指引便張羅午飯去了。午飯后，秋心從柳媽嘴里得知太太在數月前沒了,四姨太還更早些——四姨太說是去照了埃克斯光，知道是惡癥，便自我結果了，第二天傭人才發現。

???不曾想不過一年，已是時移世易，秋心溫言溫語撫慰龍鋆，又抱著小業親自去磕頭上香。小孩的手里攥著糖，糖紙窸窸窣窣響，怕有不敬，她硬搶過小業手里攥著的糖塊,惹得他哇哇大哭。秋心跪在蒲團上，嘴里“太太”“蘭壽妹妹”地哭喊，整個大屋不得安寧，母子二人在牌位前好一番哭啼。

???此事過后，下人里哪一個不說秋心心善重義，在大房側室間委實難尋。

???幾日相處下來，龍鋆見她果是悔改了,從此笑臉待她，晚上便也到秋心房里去歇。秋心回來后聽聞三姨太李如月不知因何被逐了出去——他身邊沒人，饒是再風流，他這樣的身份，去多了堂子傳進上頭耳中像什么話，況染上臟病，也是得不償失，因此性方面自然不得滿足。

???那晚，秋心走到他面前，輕輕摟住他，“阿鋆不想我嗎？”

???“想！”

???她抱著他，她著了床便如魚兒著了水，魚兒知道怎樣游，她知道怎樣令他快樂。

???……

???回去一月后,秋心被扶正做了太太。她從南京的大屋子搬到河北的大屋子，又從河北的大屋子里搬了回來，從河北跟過來的傭人都覺得秋心有本事，愈發自覺高其他下人一等。

???四四年十一月,風云變幻，潛藏著的游戲規則眼看也要變更，龍鋆一個沒扛住就病了。次年年初,龍鋆的身子愈發不好,廚房里時時藥味不散,吃了一個來月,總不見好。秋心也不大讓小業往龍鋆房間去，同照顧小業的阿媽說龍鋆害了病，小孩不好去，自己倒也不過是隔天才去看兩眼。下人們沒瞎的都看出了端倪，誰也沒敢做聲——此秋心非彼秋心，近日來她嫌這嫌那，菜咸點兒淡點兒也要發大火，火起來趕跑了好幾個傭人，同打河北回來時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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