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怎么回來了？”賀婷詫異地問。

孟一諾攙扶著賀婷，熱情地和張欣打招呼：“阿姨好！”

張欣面帶微笑，手里拿著一小撮韭菜，“一諾也來了，正好，阿姨今天包餃子，就在這吃吧！”

“太好了，我最喜歡吃三鮮餡的！”

孟一諾把脫下的乳白色線織開衫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挽起袖子，一副要幫忙的架勢。

賀婷換上寬松的大嘴猴拖鞋，一瘸一拐地走到茶幾旁，拿起早上吃剩的另一半肉松面包，歪躺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地啃起來，望著一見面就比娘倆還親的張欣和孟一諾，不禁感嘆：“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張欣笑著瞄了賀婷一眼，知道她又在抱怨對她的忽視。

“我回家前，給你孫阿姨打了個電話，她說在你的勸說下，苗苗已經回家了！你孫阿姨還說，改天要好好謝謝你，請我們到她家去做客……”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為什么呀？人家一番好意，你還不領情咋地？”

“去她家吃飯，她們娘倆還不把桌子掀個底朝天啊……還有就是她們家那個味兒，想想我就反胃……”說到這里賀婷不禁皺起額頭，“濃烈的香煙味兒配上刺鼻的香水味兒還不如廁所馬桶的味道好聞！”

“你孫阿姨用的都是名牌，瞧讓你說的……閑著沒事過來擇韭菜……”

孟一諾插嘴道：“阿姨，讓賀婷歇會兒吧，她腳都磨出泡來了！”

“什么……起泡了？”

張欣撂下手中的韭菜，在圍裙上搓了兩下，抬起她的腳底板，心里一陣心疼。

“乖乖……真起泡了，怎么弄成這樣了？”

“還不是因為柳苗苗，穿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走路還跟飛起來似的，我硬是追著她走了有一個多小時！”

張欣從臥室里拿出醫藥箱，在她磨出的血泡上小心翼翼地涂抹著藥水。

孟一諾邊擇韭菜邊說：“阿姨，您說賀婷能讓柳苗苗浪子回頭嗎？”

賀婷沖了一口水，搶先一步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問我，我看得出來她不是壞孩子，其實她并不是真的想去那些娛樂場所，那只不過是她發泄內心不滿的一種表現，又或者是對孫阿姨的報復！”

張欣笑望賀婷，“長本事了啊！”

“還不是拖您老的福！”賀婷嬉皮笑臉地說。

“嘴貧，我看你是疼得輕！”

為賀婷上過藥后，張欣繼續擇韭菜。

孟一諾那雙驚奇的眼睛閃個不停，“你怎么看出她不是壞孩子的？”

“外在的表現并不一定是真實的自我，即使一些人在別人眼中是邪惡的，是懶惰的，甚是一無是處的，難道他們就真的是這個樣子嗎？我看未必！”

“那應該是極少數吧，我想大多數人會認為這是你在為他們辯解！”

賀婷單腳蹦到餐桌前坐下，她一只手支著尖尖的下巴，一只手敲打著桌面，若有所思。

“我在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個觀點，不知道用在這里恰不恰當？”

孟一諾抬眼看著她，好奇地問：“什么？”

“既定的價值觀！”

“什么是既定的價值觀？”張欣和孟一諾異口同聲道。

賀婷得意地看看張欣，又得意地瞅瞅孟一諾，賣起了關子。

“這樣，我先跟你們出一個題！”

“快說，快說！”孟一諾迫不及待道。

“如果一個女人懷孕了，在這之前她已經生過8個小孩子，其中有3個耳聾，2個眼瞎，一個智能不足，而這個女人自己又有梅毒，請問，你會建議她墮胎嗎？”

張欣動了動嘴唇，話還沒從嘴里溜出來，就被賀婷暫停的手勢制止了。

她接著說：“還有第二題，現在要選舉一名領袖，而你這一票至關重要，下面是關于3個候選人的一些事實：候選人A：跟一些不誠實的政客有往來，而且會星象占卜學。他有婚外情，是一個老煙槍，每天喝8到10杯的馬丁尼。候選人B：他過去有過2次被解雇的記錄，睡覺睡到中午才起來，大學時吸鴉片，而且每天傍晚會喝一大夸威士忌。候選人C：他是一位受勛的戰爭英雄，素食主義者，不抽煙，只偶爾喝一點啤酒。從沒有發生婚外情。請問你會在這些候選人中選擇誰？”

孟一諾果斷答道：“當然選C啊！”

賀婷又看向張欣。

張欣說：“我和一諾的答案一樣！”

賀婷笑而不語。

孟一諾亟不可待，“賣什么關子啊，你這是要急死我的節奏呀！”

賀婷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你們聽好了，候選人A是富蘭克林羅斯福，候選人B是溫斯頓丘吉爾，候選人C是亞道夫希特勒。”

張欣和孟一諾瞠目結舌的表情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這個經典的實驗不知被她講了多少遍，每個人得到答案后的表情幾乎都是一模一樣。

“怎么可能？”孟一諾訝異地感慨。

賀婷接著問：“那你會建議那個婦女去墮胎嗎？”

張欣說：“本著優生優育的原則，我肯定會建議她去墮胎，否則只會加重她的負擔！”

經過上一題，孟一諾猜到此題的答案也絕對在她的意料之外，“盡管你的答案會讓我意外，但是我還是會建議她去墮胎，畢竟幾率在那擺著呢！”

“好，”賀婷雙手有力地拍在桌子上，“那就豎起你們的耳朵，我要宣布答案嘍！”

孟一諾雙眼不眨地瞅著她，手上的活兒也停了下來。

“真的不改了？”賀婷再一次問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盡管宣布答案好了，我還不信了，他難道又是一個軍事家？”

“你呢一諾，還改不改？”

“我聽阿姨的，不改了！”

“你們倆上輩子指不定真是娘倆，你們聽好了……”賀婷按住喉嚨，再次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

“快說啊，別在那故弄玄虛的！”孟一諾急急道。

“這個女人的第八個孩子，也就是你們建議她去打掉的這個孩子，他是，他是……貝……多……芬！”

張欣和孟一諾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你們居然扼殺了一個音樂天才，創造了第二次世紀大戰的始作俑者！”

張欣說：“但是這種概率畢竟是微乎其微的！”

“越是這種微乎其微的幾率越是發生在有成就的人身上！這就告訴我們不要用既定的價值觀來思考事物！”

只見，孟一諾托腮冥思。

賀婷拿起一根擇好的韭菜在她眼前晃晃，“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是那微乎其微的一個！”

賀婷笑地前俯后仰，“我看有可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