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邪將杯中殘酒一口飲盡，淡然執杯笑道：“小葉，你事事謹慎，為人周全原本是好的。但遇上了這個敢愛敢恨的女子，你的羈絆就不只是家族了。”

“大哥是過來人，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見得多了，你瞞不了我的。”他用眼色止住了葉知秋的發問，接著說道，“你的性子溫潤如水，她這般隨性的小女子，又怎肯去猜你的心思？”

葉知秋忽然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他有些不安地低下頭，只顧盯著酒杯里搖曳的絲絲月光。

莫驚邪轉身去取酒壺，突然嘆息道：“水潤萬物，亦能覆萬物。你若疏狂如斯，怕是另有一番作為了。”

葉知秋默然不語，只偷眼去看身側如蓮般靜好的女子。你若不棄，我定不離。說得出口的承諾便不再是諾言，我會一個人默默遵守我對你的承諾。

“哎呀，酒沒了！我也困了，這就散了吧。小葉，再會。”莫驚邪把酒杯隨手一擲，提起古劍大搖大擺地走開了。

“莫兄！”葉知秋身手敏捷地一把接住險些墜落在地的酒杯，出聲叫住他，“你可還有什么話要訴與蕭姑娘的？”

“哈哈，告訴表妹，莫某明白，她也是我師妹。”

葉知秋目送著莫驚邪的背影遠去，他輕輕嘆了口氣，夜風把他的嘆息幽幽吹散，寥落成一束清澈的塵埃。

“找回弟弟以后，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想做。”蕭落揚起臉，對著葉知秋天真愉悅地笑著，笑容里盡是無法企及的單純的依賴。

原來她喝醉以后，眼眸愈加明亮了。葉知秋心里泛起難以言說的愛憐，他別過臉偷偷一笑，柔聲問道：“你想做什么呢？”

“我要去找爹爹，我忽然想他了。”蕭落莞爾一笑，左靨淺淺的梨渦如仙釀醉人，她頑皮地扯著葉知秋的衣袖，撒嬌般問道，“你陪我去，好不好？”

葉知秋的眼神清澈而柔軟，他的笑容里有淡淡的感傷，“好，我會的。”

蕭落像一只撒嬌的小貓一般，輕輕甩開葉知秋試圖扶她的手臂，掙扎著站起身，扯著他的衣袖近乎哀求地喃喃道：“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再也不要走，好嗎？”

一縷青絲失了綰束，在她的耳畔輕輕招搖，曳起一段欲訴還休的嫵媚。葉知秋的心忽然劇烈地疼痛起來，他的手微微顫抖著為她挽起發絲。

點點淚光盈盈，逼得漫天星斗黯然。

“我不走，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幾乎是脫口而出，葉知秋亦是一驚。他已然分不清，這些話說出口，是因為蕭落的眼淚，還是他疼痛不已的心。

蕭落凄然一笑，輕輕松開了他的衣袖，淡淡道：“我知道這是夢，只有在夢里你才會對我笑，對我說著早已辜負了的地老天荒。”

葉知秋忽然感到一陣短暫的窒息，心痛得仿佛快要滴出血來了。究竟誰是你真正依戀的那個人，誰又舍得離你而去？

他猶豫地挽起臂膀間殘留的半縷輕紗，柔聲道：“如果這是一場夢，我便與你一起沉綿夢中，再不醒來。”

蕭落的眼眸明亮如星辰，映出似水月光，“你不要離開我，秦師兄。”

月色黯淡下來，長風如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