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買盞燈吧，只剩這幾盞了。”小販滿臉堆笑，指著一盞繪了明月秋桂的絹紗宮燈對蕭落半是討好半是欣賞地笑道，“姑娘看起來好像月宮仙子一般，這盞絹紗宮燈上的彩繪，配姑娘正好呢。”

蕭落捧起燈，溫暖的橘黃色火焰在她掌間跳動如初。“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全詩吟罷，她的眼眸中被火焰暈染開來的柔軟已消失殆盡。

“對不起，這盞燈我還是不要了吧。”蕭落對小販抱歉地笑笑，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正要離開。

小販急了，“姑娘，你就買下這盞燈吧，這盞絹紗宮燈做工很精致的。”

“哦？我看看，唔，果然精致秀氣。老板，這盞燈我買下了。”一個儒雅又帶了幾分稚氣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一盞絹紗宮燈遞到了她手里，蕭落茫然地抬起眼，一張帶了書卷氣的白凈臉龐映入了她的眼簾。“姐姐，你不喜歡這盞燈嗎？”姐姐！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稱呼，強烈地撞擊著蕭落的心。

這個書生有一雙很清澈的眼睛，他淺淺地笑著，兩顆小虎牙調皮地半露出來。蕭落忽然覺得心頭一暖，弟弟，這個人和你一樣，笑容里也有藍天呢。

司南見蕭落遲遲沒有理他，不由得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下頭，神情略顯青澀地問道：“姐姐，你剛才不見了，我很擔心呢。你沒事吧？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蕭落的心咯噔一跳，柔軟下去，脫口道：“弟弟，我沒事。”

司南又驚又喜地抬起臉，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姐姐，你居然叫我弟弟！你以前總是‘哥哥，哥哥’地叫我，搞得我怪難為情的。呵呵，不過姐姐喜歡怎么叫都好，只要姐姐肯理我……”

說到后來，司南開始語無倫次，含混不清地吐出模糊的音節。他飛快地看了蕭落一眼，然后害羞地低下頭。

蕭飛曾經對蕭落笑言，姐姐，如果我再早生幾年你就要叫我哥哥了呢。

蕭落的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她不由自主地接過宮燈，笑道：“姐姐很喜歡這盞燈。”

司南的笑容很干凈：“只要姐姐高興就好。誒，姐姐怎么忽然換上白色的衣衫了？和畫里的一樣，也很好看呢。”他摸摸后腦勺，有些不知所措地傻笑著，那個神態和蕭飛竟有七分相似。

弟弟，你真的回來了嗎？蕭落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愛憐地撫摸他的頭頂，像曾經對蕭飛的那樣。司南吃了一驚，向后踉蹌一推，頭上的綸巾險些掉了下來。他一手扶著偏到腦側的綸巾，驚異地看著蕭落。

蕭落在心底嘆了口氣，弟弟，他不是你呢。她頗為尷尬地收回手，正要離開，司南卻出聲叫住了她：“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那樣對你的。只是，只是……”蕭落有些迷惘地看著他，依然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司南的臉漲得通紅，拼命咬著嘴唇，像是苦苦掙扎了很久。他終于說話了，聲音細得像蚊子叫一般，“只是，司南從小到大，只有娘親和乳娘這樣摸過我。我，我有點不習慣。”

看著他羞澀不已的模樣，蕭落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司南見她笑了，知道神仙姐姐沒有生氣，這才松了口氣，也跟著蕭落傻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