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百草先生喂飛服下解藥后，蕭落惴惴不安地問道：“可否勞煩百草先生莫要將此事告訴高莊主？蕭落必然讓飛給先生一個解釋。”她隱隱覺得高逸的眼里埋著陰謀，對他根本無法信任。

百草先生手中的銀針略頓了一下，說道：“蕭姑娘的意思老夫明白，至于高莊主那邊，老夫自會代為隱瞞。蕭姑娘可還有什么要問的？”

蕭落的心底突然燃起細微的希冀，問道：“先生看來，他的這張臉可是易過容？”百草先生俯身檢查片刻，搖頭道：“未曾。”是么？希冀的火苗微弱地閃爍了一下，旋即熄滅了。蕭落輕輕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百草先生蒼老的眼角流過幾分不易察覺的感傷，他起身收拾東西的時候，背對著蕭落說道：“我曾經有一個女兒，和你一般大時，也和你一般美麗。她和她的名字一樣，比最艷麗的花還要美。人老了，話就多了，老夫這便告辭了。”

蕭落愣愣地看著百草先生佝僂蒼茫的背影遠去，恍惚觸動了某根記憶的弦。

白玉棋盤上已落滿黑白兩色的棋子，仿佛陷入廝殺的兩軍，慘烈異常。天機公子信手將棋盤一推，神情慵懶地倚在榻上，勾唇，邪魅一笑，問道：“青染，你可查明花飄雪交付蕭落的任務是什么？”

青染半跪在地，垂首答道：“啟稟公子，屬下暫未查出，求公子責罰。”

“不怪你，想必連蕭落自己都還不清楚。花飄雪這個女人，一向很有意思。”天機公子狹長的鳳眸中流過一絲冷寂，隨即笑道，“不過憑她這點小伎倆休想騙得過我。飛夜探百草堂想是為了控制不死傀儡的藥物，蕭落，左右不過祭都。”

“青染接下來還有什么可以為公子做的？”

天機公子隨意地把玩著發梢，淡淡道：“水冉已赴祭都準備，你近日暫時留在天機閣休養。至于請君入甕之人，我早已安排妥當。”他冷笑了幾聲，莫名的寒意襲上了青染的心頭。這樣的寒意，只有被那個神秘的影衛注視的時候才有吧。

陰影中，黑衣少女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表情。

“蕭姑娘，”高逸殷勤地為蕭落夾了些菜，“你身子弱，又大病初愈，應該多吃些才是。”

蕭落皺了皺眉，放下筷子，冷冷道：“蕭落初到貴莊，水土不服，飲食自當節制。恐怕要辜負高莊主的一番美意了。”

修慶埋頭大吃，拼命克制幾欲噴薄而出的大笑。葉知秋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釋然了些許，原來她對誰都這般直言相拒。

“幾位慢用，蕭落先下去了。”她推開碗，起身要走。飛也放下碗，一言不發地隨她離開了。

修慶忽然抬起頭，小聲嘟噥道：“還真像姐弟倆，活脫脫的兩座冰山！”

離開飯廳后，蕭落快步走至一處僻靜的所在。飛像做錯事的小孩子，抱著劍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始終低垂著頭。

“啪！”劍光一閃，承影劍已抵住飛的咽喉。蕭落冷冷地看著他，飛艱難地抬起眼，看向那雙比劍光更冷的眼眸。絕望、憤怒、驚疑甚至還有深入骨髓的哀涼在那雙絕美的眸子里交織閃現，飛第一次感到徹骨的悲戚。

“你不是弟弟，對嗎？”蕭落的聲音平靜如水，卻隱藏著巨大的悲慟。

飛愣了一下，忽然苦苦一笑，道：“你從來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