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這些，李當情不自禁地笑。

這女人很年輕，應該不超過20歲；大眼睛，扎馬尾，體重與身高剛剛好；不算貪財，有些惡趣味的小自負。嗯，字寫得很大氣，有些男兒氣概。

習題集里不少題干都被她劃了叉，在旁標注“不會考”；她覺得再過份一些的就干脆畫坨卡通形象的屎在一邊，連寫字的力氣都懶得花了；最后一頁的空白處，畫了個吐舌頭的小怪臉，眼睛斜到天上去，對白是：“這本書你全做對，期末考也拿不到10分。”

李當可以想象她寫寫畫畫的時候，一幅似笑非笑的譏誚表情，還有不屑一顧之后仍然一絲不茍把題目做完的認真勁兒。

這習題集是斷然不能給老師看了，李當又買了本全新的，照著她的答案抄了一遍上交。英文科代表發放批改完成的習題集時，表情古怪地將他的集題集遞給他。他有些忐忑，打開一看，所有篇章的得分都在90以上。

他就此又肯定了她的一個優點：不說大話。

學期末的英語考試果真是沒有考到那習題集里的題目類型。

李當又替這女孩兒歡喜了幾分——她還料事如神呢。

他與那個喜歡噘著嘴把他的臉捧著搖來搖去的小女友拜拜了。女孩兒莫名其妙，以為他鬧著玩兒，畢竟他把本該難受的事情說得那么輕描淡寫。等真正意識到李當并沒有開玩笑的時候，女孩兒已經撕心裂肺地守在李當與同學合租的公寓樓下哭了三場。

后來，某個周末的夜晚，女孩兒打聽到李當有聚會，依著平日里跟李當室友累積的一點小關系，請他們把李當灌得半醉。室友想著這樣也許能將兩人再搓合回來，也就答應了——將七分醉的李當摸著黑送回公寓。女孩兒滿腔的喜憂參半，摸著黑進了李當的房間……

校園里有學生憑興趣自發成立的“流行情報站”，專門搜集且適散布校花校草的緋聞，偶爾也曝光孽戀情深的校園慘事。某天，情報站放出消息稱：校草李當，曾花50元人民幣雇了個陌生人罵他是二百五。又過了一周，有準確消息稱：李當前女友以淚盡夭亡之勢仍舊難以喚得浪子回頭，李校草的女粉絲群“當歸”們凄嘆郎心如鐵的同時又大呼非“李”不愛。

再過了幾天，一則頂級八卦破空而出：校草李當無能。

如果被指“不仁道”也就罷了。可是是“不仁道”與“不能人道”的區別在于：一個關乎口碑，一個關乎尊嚴。

李當顯然更在乎尊嚴，所以以頻換女友來明確姿態，到底坐實了“校草級校花殺手”的美名。

只是，他的每任女朋友與他的交往期都超不過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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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當開始有意無意地流連在G大校外的舊書店里，他的英語成績從勉強及格到后來考托福一次通過。

被那女孩兒指他二百五的那張字條，夾在李當那本寫滿了恣意疏狂的英文習題集里，一直存放在他的書柜上。

李當仍舊在校方對外出租學校當考場時放一本習題集在自己的課桌抽屜里。習題集里夾一張嶄新的50元人民幣和一張寫了他姓名與手機號碼的字條……但是每每都滿心失望地拿回紙條和紙幣。他把那些紙幣折成兩折塞進存錢罐。存錢罐里的錢越來越多，他的心也越來越空。

李當渴望有一天把這些紙幣全部折成心形，裝進個大信封，一次交給在那個夏天把他的心一點點掏空的女人。